事实上,这并不能完全归咎于青云祉。虽然同处一座京城且都位于外城,但青家所处之地与此处简直天壤之别。
此地是外城的边缘地带,聚居着社会最底层的贫苦民众。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终日为生计操劳奔波,婚姻之事对平淡如水的生活而言确实算得上一味鲜美的调味剂,但即便如此,他们似乎也无力再拿出更多物品来为这场婚礼增色添彩。
就算有能力提供,众人或许也并不情愿这么做。
相较于那些浮华无用的装饰品,人们更为看重实际有用的东西,如食物和衣物等。毕竟,穿在自己身上、吃进自己肚里的东西,远比仅仅被别人看在眼里来得实在。
青描夏并不知道她五哥此时此刻的心情,因为此刻的她已抵达新娘的闺房。
说是闺房,实际上只是院子角落里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房罢了。
房间内仅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一个半新不旧的衣柜和两把摇晃不稳的椅子,此外便别无他物。
当青描夏踏入房门时,新娘石花身着一袭崭新的衣裳,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缝补着衣物。
“石花姐姐,不是都说新婚之日不宜动针线吗?你怎么还在这忙着呢?”
“我们穷苦人家哪里讲究这些……”
石花本是下意识的回应,等抬头看到是青描夏走了进来,她急忙起身相迎,热情地招呼道:“小七来啦,快快请坐。”
石花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擦拭一下椅子,但随即意识到自己今日穿的是新衣,于是停下动作,似乎在琢磨该用什么来擦一擦。
对于她们这种非得先擦擦椅子才能让人入座的习惯,青描夏早已习以为常。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直接将椅子拉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根本不给石花任何机会去擦拭。
石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看着青描夏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张满是补丁的椅子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之情,她总觉得这样破旧的椅子与小七小姐的身份不相称。
“小七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屋里简陋……”
不等石花把话说完,青描夏便朝着她微笑开口打断了她。
“石花姐姐,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娘亲跟我说,姑娘家出嫁的时候,娘家人都会给自家姑娘添妆,表示祝福之意。所以我特地赶来给你添妆。”
青描夏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认真地说着。
说完,只见青描夏轻轻伸出右手,从自己那小巧的袖兜里掏出一对造型精美、做工精细的银耳环,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石花面前。
“石花姐姐,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给别人添妆哦,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挑选了这个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这……”
望着眼前这对制作精巧细致的耳饰,石花不禁瞪大了双眼,几乎看呆了。
然而回过神来后的她,却连忙摆手摇头,并开口拒绝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啊!您能够亲自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们都感到无比荣幸和开心了,怎么还能拿您的东西。更何况还是如此珍贵的礼物,这万万使不得!您收回去吧!”
“哎呀,有什么使不得的?这只是我的一份心意与祝福,石花姐姐难道是不愿意收下我的祝福?”青描夏撅起小嘴,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的神情。
“我不是……我只是……”
石花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焦急万分,但嘴巴却像被胶水粘住一般,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眼看着就要滚落下来。
“好啦,石花姐姐,你就别推脱了,快些收好吧!我刚刚听到外面似乎热闹起来了,估计是大家都已经到了,我先出去瞧瞧情况。”
尽管和石花接触并不多,但青描夏也知她为人忠厚老实,只是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于是二话不说便将准备好的礼物塞进对方手中,然后转身出去了。
望着青描夏离开的背影,又低头凝视着手中那件价值不菲的首饰,石花内心百感交集,酸楚难耐。
她曾有过一桩失败的亲事,如今能够改嫁大壮哥这般善良正直之人已是万幸之事,谁曾想居然会有小七小姐这样的贵人前来道贺送礼,这种事放在以前根本都不敢想。
直到这一刻,石花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石花心想:从她踏进便民饭店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