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黄皮子附身的男子瞬间怂的抬不起头,哭道:“小人早前与牛大老婆张氏有染,但是一直难以找到机会与她私会。一日,小人看到山边有黄皮子窝,就心生一计,与张氏商量了,将詹东家的鸡掰了脑袋扔进牛大家院子,詹东与牛大争吵时,张氏再告诉他们看见了黄皮子进了家,然后朝山边跑了,牛大与詹东信了,就去寻那黄皮子窝,小人......小人趁机去寻张氏与她私会......过了两日,小的想张氏想的紧,就又去寻她,可那日不知为何,一进张氏家门就看到一阵黄烟,小的去查看,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头昏脑胀,小的撑着与张氏欢好之后,打算走,就看到詹东提着锄头进来寻牛大,小的裤子还没穿好,如此被撞破小的十分害怕,不知为何,那一阵子,小的胆子出奇的大,脑子昏昏沉沉,一直有个声音让我杀了詹东,我就抢了詹东的锄头将人杀了,正要收拾尸体,牛大也回来了,小的来不及多想,又将牛大杀了,再将两人趁夜拖至田边人迹罕至之地,第二日叫张氏去,假装才发现尸体......”
那张氏摇头:“民女不知道,他胡说!民女没有!”
江见时冷笑一声:“什么没有?你与外人苟且,欺骗自己的相公,杀了那黄皮子的仙侣,又和他合谋杀了你丈夫与邻居,你觉得你能逃得过?”
张氏摇头:“我没有与他欢好!”
江见时道:“黄皮子自带腥臊,你的奸夫被黄皮子附身,杀了牛大与詹东,你若是没有与他欢好,为何身上有黄皮子的腥臊气?”
张氏呆呆的看他,方才她也亲眼见了黄皮子,眼下说什么也辩解不了了。
鹿青音道:“你若想要证据,我给你证据,你的卧榻上留有大量毛发,牛大整日在田间劳作,发色生黄,又四十多岁,头发长而干枯,方才验尸我也看到了,而这个男子年纪尚轻,正值青壮年,因为年纪不足,头发长短比牛大更短,但色泽却莹润光滑。”
“那是民女的头发啊!”张氏辩解。
鹿青音道:“你虽为农妇,但知道如何保养头发,发丝细腻带着淘米水的味道,但你卧榻上的新发粗且硬,首先说明此人肾精旺盛,其次带着皂角香味,味道有所不同,卧榻是私人片域,又是你与牛大的卧房,断不可能外人上榻!所以这些头发是你这奸夫的。”
他转头又看覃仁双:“大人大可将那榻上的发丝取来,一一对比。”
覃仁双心服口服,大声呵斥张氏:“贼嘴狼牙,还不说实话?到了衙门坐了老虎凳,本官可就不是这副好言好语的态度了!”
张氏吓得浑身咯抖:“大人!民女知错!”
案子进程极快,从发现两具尸体到抓住真凶不过四个时辰,邻里乡亲都咋舌称赞,原来这就是传言里的前衙门师爷鹿师爷与捉妖大师江大师,简直就是日月合璧,相得益彰!
覃仁双也不得不在心中暗叹,没有鹿青音,朝廷真真是一大损失!
自此鹿青音与江见时一个雷霆手段的衙门师爷,一个降妖伏魔的捉妖大师,两人的故事与佳话在民间千古流传......
......
青檀木梳的流苏随着马背颠簸而抖动,一双欢眷的佳人且闹且笑,斜阳将两人一马的影子拉的极长。
天边传来了小儿的歌谣:“扶丰城中有座寺,寺中大佛藏银子,佛下压着凤凰丹,凤凰涅盘在仙山,扶丰山大时山,山里建个小仙观,仙观说观不是观,娶个娘子家里拴,城隍土地来做客,不见娘子见判官,你说凤凰怪不怪?就要做他新郎官......”
......
栅栏上的丝葫芦趴的到处都是,掉在外面的都被野猪吃了,在里面的也好不到哪去,九天觉得好玩,用牙咬的斑斑驳驳。
鹿青音赶了好几次,见没什么用,也懒得管它。
夏至一到,就连蚊虫都躲了起来,好在山上有徐徐微风,让炎热之态有了一抹清凉。
江见时一双脚伸在院子里的小塘里,脚尖心踩着鹅卵石,冰冰凉凉的甚是熨帖。
鹿青音这边骂完九天,看到江见时又忍不住呵斥:“那水都是山中的冰泉,这么泡着不作病吗?”
江见时油盐不进,只管舒服,坐了一阵又使唤正在种菜的鹿青音:“给我把靠枕拿来,这样坐着不舒服。”
鹿青音累的抬不起腰,晚上这祖宗花样百出,不知疲倦,不让人歇息,白天他又不干活,所有的活都得自己干,整日像是供仙人似的,鹿青音是真没想到这日子过的这般遭罪......
“你什么时候还去你那洞中做结界?”
鹿青音问,心中想着江见时一走,他就能轻松几分,下山听听戏,采买些熟食和甜点。
江见时摇头:“我这法力不如先前一半,做一次结界需缓个一二年,这才去了不久,以后再说吧。”
说完话又指着屋里,发着牢骚:“快去帮我拿个靠枕,晚上伺候你,腰都要折了!”
鹿青音两眼一瞪,谁伺候谁?他心中憋屈,敢情这江大爷还觉得自己是个功臣?
“你瞪我做什么?还不快去啊?”江见时嚷嚷。
鹿青音索性将锄头一扔,穿上衣服出了门。
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离家出走,每次都走的很没骨气,到了半夜就冷的想要回他那大榻上,和江见时挤在一起,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基本上每次不过一个时辰,不等江见时来寻,自己就回去了。
可是这次他真的觉得受够了,他干活,自然毫无怨言,但夜里就不能让他睡个好觉?家里面,几乎是鹿青音走到哪,江见时跟到哪,像个蚯蚓似的挂在鹿青音身上,有事没事总要喊他一声,时间久了,鹿青音倒是怀念起扶丰城的日子了。
他银子没带多少,穿的倒是很厚,九天跟了他一段儿,觉得没意思又回家去了,他一个人走的极快,恨不能一下子滚到山下。
一边走鹿青音一边想着,就冷上一两天,让江见时收敛收敛,自己也松口气去听听戏,喝喝茶......
一想到听戏,他就来了劲头,一口气走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山下的暖风袭来,他终于觉得又活了。
不用种菜!
不用喂兔子!
不用骂九天!
不用带着粘连的江见时,累的走不动!
不用数存粮!......
存粮......
鹿青音突然滞住,放存粮的小房子里好像没米了......
江见时除了蒸米饭什么都不会,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没味儿......
虽然他吃的简单,只吃素食,但又挑三拣四!晚上会不会吃不上饭?......
鹿青音思索了半天,心里生了愧疚,若是因为他,江见时饿肚子怎么办?
想着鹿青音看到蜿蜒的小路来了辆马车,在山里遇到马车非常罕见,若是坐马车下山,也就一两个时辰,若是继续走,可能还要三四个时辰,走下去也到夜里了......
鹿青音盘算一阵,直接招手。
那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好奇看他:“这位公子迷路了?”
鹿青音摇头,笑道:“我搭车!老伯带我一程吧!”
说着掏出江见时给他的玉珠子,抽了一颗递给车夫。
车夫识货,一看是宝贝,急忙笑呵呵的让鹿青音上了车。
一路颠簸江见时终于抵达了山下,山下这个城是个小城,名叫胜泾城,民风淳朴,除了戏楼,好玩的地方不多。
鹿青音一个人自在洒脱,吃了好一碗面,又去听戏,听完戏在街市上用仅剩的碎银子采买了些有趣的小物件,给江见时带着连夜就打算回山了。
鹿青音其实完全可以在山下住一宿,银子刚好够,可他虽然表面上洒脱肆意,玩的越晚,心里就越没着落,他知道江见时的性子,怕是回去又要闹上一场。
鹿青音也顾不得许多,就往回走,一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大时山到处都是野兽,但鹿青音身上有九天的味道,也就没有什么不要命的敢靠近鹿青音。
这一走,就是一宿,快到时他的腿都不听使唤了,又困又累,比在家被江见时缠着还要累!他有些后悔,但跑都跑了,眼看家就在不远处,他吃了劲儿往回走。
刚回去就看见大门开着,鹿青音心里一紧,急忙往家里奔,进了院子就看到自己的菜地被野猪拱了,九天不见了踪影,兔子也都跑的到处都是,还丢了十几只,鹿青音往屋里钻,没看到江见时半个影子。
鹿青音急了大声喊:“指月!指月你在哪?”
没人回应。
瞬间一头密密的汗水覆盖了额头,鹿青音将怀里的包裹扔在榻上,转身出了门。
他一天一夜未睡,好不容易连夜爬上山,家里又成了这个样子,江见时还不见了踪影,他吓得魂飞魄散,江见时在灭因寺消失的回忆再次席卷而来!
“指月!”
鹿青音顾不得腿疼,到处跑,跑着跑着就听到狼啸声。
九天......
鹿青音急忙往声音处奔,却看到一只大鹰正在攻击九天,而江见时躺在树丛里没有动静。
鹿青音吓疯了,也不管那鹰有自己几个大,瞬间扑了过去:“滚开!”
他捡了根树枝挡在自己和江见时身前。
那大鹰也不害怕,直冲鹿青音而来,鹿青音急中生智,捡起一块大石头砸了过去,可那大鹰反应迅速,躲闪如疾风一般。
眨眼间,鹿青音被那大翅膀扫趴在地上,那鹰双爪尖利,朝着江见时扑过去,抓住江见时就往天上飞。
鹿青音一把拽住江见时,九天又咬住了鹿青音的裤腿,没过一阵鹿青音裤子掉了,江见时裤子也快被扯烂了。
突然江见时转醒,吼道:“孽畜,还不放开!”
那大鹰似乎被吓到,突然就扔下了江见时!
几人瞬间摔倒在地。
鹿青音急忙扑到江见时身前,抱起他问:“你受伤了吗?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