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天辰的话音落下。

全场先是一片鸦雀无声，如同平静的水面。

其后，雷霆般的掌声响起，经久不衰，亦如汹涌起伏的浪潮。

台下，代天浩笑着对代天辰竖起了大拇指。

“唐长老，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代天辰回身对唐绫说道。

“多谢您愿意出席这次唤灵节，我们实在是不胜荣幸。”唐绫与代天辰握手道。

“请您好好休息，欣赏接下来的献舞。”

代天辰和叶芷若绅士般的点头，弯腰行礼，然后向后台走去。

在来到台下时，代天辰看见了准备就绪的唐云曦——此刻她已经佩戴上了一层薄薄的洁白面纱，俨然一副舞者的姿态。

“唐族长……”代天辰笑着点头，“加油。”

唐云曦也高兴的回以点头微笑。

台前，唐绫做出了最后的介绍，“时间已到，现在，开始今日的第一步。”

“祭礼之舞。”

“有请今日的献舞者——唐云曦。”

全场的声音都在此刻消失，数以万计的人海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人群的目光全部汇聚向瞰星台的后方——那里是上台的必经之处。

代天浩也受周围是影响，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唐云曦的入场。

一抹艳丽的身影由远及近的登上瞰星台，她迈出的每一步幅度、距离都近乎相同，不紧不慢，似胸有成竹，十分稳重。

华丽的龙纹舞服将其完美的身姿仅仅勾勒出来，那白玉般的脖颈在阳光的反衬下隐隐发亮，她的面部被那轻薄如蝉翼的玉丝白纱遮住大部，只留一双蓝的似海天透彻的眼，在万人的注目下仍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天上谪仙降凡，尘世万物难扰其心。

那一头半扎的雪白长发顺滑如流动的瀑布，一路垂下，而后随风飘动，与身上的华服交相辉映，难舍难分。

唐云曦来到台前，面向正中方向，闭上眼，微微低头行礼。

当她再度睁眼时，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代天浩的身上。

恍惚间，唐云曦的身影让代天浩想起了深藏于他心中的那个已经逝去的影子。

他一时愣了神，而后拼命的摇头。

不……阿瑶是阿瑶，云曦是云曦，自己绝不能把她们混为一谈。她们，于自己而言都不是替代品。

场下响起一片欢呼声，人群高呼着为唐云曦加油鼓气。

代天浩惊讶于唐云曦居然在族中有如此大的人气魅力，这场上几乎所有人，不分男女，都在高呼着她的名字为她喝彩欢呼——而到目前为止，唐云曦仅仅是向他们行礼而已。

“芷若姐，看来唐族长的人气比我们想的还要高得多啊。”代天辰此时坐在后方的专属看台上，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你说我哥是哪里的福气能让这么多绝世美人为他倾心呢？”

“我哥说嫂子比唐族长还美……可惜……我都没来及见一见我嫂子。”代天辰默默叹气。“可惜……造化弄人啊。”

当唐云曦退回瞰星台中央时，人群又自觉的安静下来。

下一刻，悠扬婉转的笛声齐响，代天浩被这突如其来的笛声猛的打动了。

如果不睁开眼，闭上双眼安静的聆听，宛如置身林海雪原之间，悠悠长风自天际而来，飘过身旁，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缠绵之后，再度不舍离去。

唐云曦也在这笛声的开场下行动起来，她挥舞衣袖迈开步伐，如同履过水面轻盈无声，迎着早日的辉阳，随着乐声起舞。

那轻薄的面纱微微扬起，露出其下温润如玉的朱唇，那装有碧海蓝天的眼中此刻终于有了一点情感的起伏。

就像融冰之时，千万年不曾变化的雪山在晨辉旭日下渐渐褪去外层的冰雪，展露出内部的样貌。

继而钟鼓声渐起，渐渐盖过了笛声，代天浩所感脑中画面飞速的变化，原本高耸入云的雪山之景转化为自高空俯瞰下方凡尘之景，河山万里入眼而来，周身飞扬而过的云彩似乎是天上仙境才可拥有。

唐云曦的舞步加快，身姿由缓至急，每一次转身，那华美的舞服就如同一团有生命，流动的烈火在熊熊燃烧，那一双芊芊细手如精雕细琢的宝玉，光辉流转不息。

台下的人们看的痴迷，有的人屏气凝神甚至忘记了正常的呼吸，生怕任何不和谐的音调扰乱了这“如同天成”的舞蹈与音乐。

刹那间，长琴与琵琶声插入，似流水潺潺，林中鸟鸣，高山回响，轻云流风。

唐云曦的步伐重新缓下，她于原地开始旋转，长袖弄风，那精美的衣袍舒展又聚拢，收放自如如臂指使，仿佛与自己的身体天生一体。

那一头白发同样飞散开来，与身上的舞服互相映衬，如同于千颜万色的自然景色中窥见一抹极致的白，深入脑海久久无法忘却。

琴声与琵琶的交响愈来愈快，代天浩感觉就像曾经在军中听闻的军乐一般，急促而迅猛，不过此刻的声乐中并没有肃杀与萧瑟，反而是一种可以感受到自然万灵那涌动不息的生机活力的奇妙体验。

唐云曦的旋转也愈来愈快，舞者与音乐融为一体，场下看者的呼吸也微微急促，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背景音乐高悬起来，只等达到巅峰的那一刻。

如同断弦的一刻到来，琴瑟钟鼓齐息，瞰星台上再度恢复平静，唐云曦也缓缓停止回旋，她面朝正方，悠悠抬起那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面部。

一切就像停止在此刻，人群，台上的舞者，空中缓动的流云，高挂东天的旭阳……

代天浩可以在这一刻，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思绪回转，他想到了从前。

那名黑发的少女也是如此，琴棋书画，歌舞诗词，样样精通，面容姣好，温柔待人……

可世界，却没有温柔的对待她。

……

他垂下头来。

代天浩啊代天浩……

你说你，别看着这个联想那个好吗？

他抬起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再说一遍，这是云曦不是阿瑶。

把她们作为谁的替代品、影子……

都是对她们任何一人的不尊重。

突然，空灵的女声一齐清声和音，其间笛声再归，两股声音相结合，透彻一切、震撼人心，令人如临九天之上，羽化登仙，褪去凡尘。

直击心灵，直抵脑海深处。

代天辰也被震撼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叶芷若以为他有什么要吩咐的，见状向前一步。

“芷若姐……”代天辰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我本以为这样的声音只会在我们教堂的唱诗班那里听到。”

“想不到天屿这里……”

“还有如此奇乐。”

在这吟唱中，唐云曦放下衣袖——她原本用以遮蔽面部的纱巾已经被取下，经过些许妆点的绝美面容袒露在众人面前。

她对着人群的方向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浅笑，而后展开衣袖，继续随着乐声舞蹈。

轻灵的女声停止了绵长婉转的吟声，转而齐声颂唱。

“乾坤鸿蒙兮初为一，天地混沌兮始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