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王妃是个出了名的温柔性子,又识大体。她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跪求几句,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王妃必不会与她为难。可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柔嘉郡主。
谁能想到,百里姰皎若春雪的皮囊下,包裹的却是蛇蝎心肠。
何等狠毒!
她竟如此不将自己的父亲放在眼里,无视律法,当街害人!
她颤栗到口无遮拦,“庶母”二字就这么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
百里姰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声咯咯地从喉间溢出,带动着她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奴婢小厮一齐呵呵。
笑语碾碎了春光,和着她腰间环佩明明堂堂地晃来晃去,叮铃作响。
百里姰看着她:“庶母?”
她笑得张狂:“若你要称庶母,那整个添香楼的姑娘都是我的庶母!”
百里姰口中的添香楼乃是整个渝州最大的秦楼楚馆,也是建宁王百里柯平日间最爱光顾的地方。
作为先皇亲封的三大异姓王之一,百里柯千般好处,万般勇武,却偏偏生就是个多情之人。
说好听了是风流,往难听了说,其实就是滥情好色。
作为三个异姓王里唯一有幸娶纳公主为妻的人,十年前,百里柯甚至因为过分耽于女色导致与公主的幼子遭人谋害致死。此事在当年的渝州城闹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可谓满城风雨,几乎同如今百里姰的恶名一样无人不晓。
然而即便如此,百里柯直到如今,依旧改不掉贪图美色的毛病,时常在外四处留情。从前也有人闹上门来,只不过那时出面解决的人全都是建宁王妃。
此番百里姰出手应对,还是头一回。可就是这第一回,便能足见其心狠手辣,目无王法到何种地步。
百里姰将妇人与秦楼楚馆里的风尘女子列在一处,无疑是对她的折辱。
妇人方想驳斥,却不料百里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你可知这建宁王府中十年来,共有王妃一位,侧妃三位,庶妃七位,贵妾七位,媵妾又七位,婢妾通房数不胜数。”
她看着她,讥讽之意快要溢出眼底,“然而整个王府,十年间竟无一子半女出世,直到今日本郡主依旧是父王唯一的子嗣。”
百里姰气吐如兰,犹如一条带刺藤蔓,冰凉地缠绕在妇人喉间。她缓缓道:“你猜,这其中缘由到底为何啊?”
“天啊!”
未等妇人开口,人群中便爆发出小片惊呼。
“这……这不会是因为建宁王……”
“果真是十年从未听说过有子嗣的消息!”
……
妇人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耳边尽是围观人群杂乱的惊叹与猜测。
百里姰眼角眉梢尽是凛冽的笑意,刻意拔高声音道:“十年前,楚莺莺那个贱人到底对我父王做了什么,”她看着妇人,如同一只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如今,你应该不难猜到了吧。”
妇人张惶地抚上小腹,大梦初醒般抬起头。
原来……她竟从一开始便打错了主意!
“噗”的一声,妇人急火攻心,呕出一口鲜血。身旁的仆妇忙弯下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朝百里姰摇摇头。
“现在,命也没了。”百里姰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妇人,如同看待一件死物。
她向身后吩咐道:“拿远些去烧了。”
随即,几个小厮小步上前,七手八脚地抬起尸体,迅速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