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大路十分安静,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街上没有多少行人。
柳啼莺难得敞敞亮亮的走在大街上,她平举着双手,似在过独木桥一般行在大路正中央,又不时背对着前方,脸看着后面的罗芝向后行走。
“罗先生,我若是绊倒了,罚你一个月俸银如何?”
“那我可得另寻高就了。”
“不成,你当过我柳啼莺的狗腿子,名声也臭了街了,不会再有人让你当幕臣了!”
柳啼莺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啊,名声烂的很,你这见钱眼开的贱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跟我这种人,活该啊,活该!”
“是是是,看着点路。”
“嘿!活该!”
柳啼莺转回身,两只手背在身后,不时踢一脚路边睡着的野狗,又捡了块石头砸向别人家牌匾。
顽劣又刁钻的模样原形毕露。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柳家的别院。
越近,柳啼莺的脚步就越慢。到了最后,她站在距离自己别院数百米外的地方,却是不动了。
“怎么不走了?”
“……那辆马车……是我父亲的。”
柳啼莺呆呆的看着别院前面的马车,两腿灌了铅一般。
罗芝眯起眼睛瞧了一眼,在别院的前面,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身穿重甲,看不清楚面色,身板笔直地站在别院门口,好似一堵厚实的墙壁一般。
“哟,赤山伯。当官之后气场都变了哈。”
“父亲……刚回家,他来看我了?来看我了?”
柳啼莺的声音难掩惊喜,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死死抓住了罗芝的胳膊。
“我爹来看我了!”
“知道,知道。去吧。”
柳啼莺的脸不自觉地笑了——或许老天爷终于打了个盹。
也或许罗芝的毒早就发作,自己如今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发这些不切实际的梦。
柳啼莺捏着裙子,快步跑向了自己的父亲。
可渐渐地,她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她看见了父亲头盔下那阴沉的脸。
她看到了父亲手掌上托着的盒子。
她看到了父亲身边一脸窃笑的丫鬟。
怎么会……
那个盒子……
柳啼莺因为惯性踏出一步,在看清盒子的模样之后,她浑身的血温都在这一刻凉尽了。
她走不动路。
脑子一片空白。
那盒子是她锁在梳妆台最里层的,自己平日里绝对不会让人动。
昨晚,自己以为要死了,所以才了出门。
那盒子里装着的,是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罪证。
足以让赤山伯抹杀最后一点父女之情的东西……那张她姐姐的人皮面具。
“噗……嗷……跑……”
蠕动着喉咙。
在恐惧彻底吞噬身体之前,柳啼莺回过头去,尽可能的驱动着身上所有的力气,对身后渐渐走进的罗芝下达了作为主家的最后命令
“跑……快……快……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