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醒来,热闹的蟋蟀的叫声忽急忽缓,金黄的月光就透过窗子洒满窗台。
起身到窗边去看,那一小片野草地静静地,没有风,没有点点摇动,似乎就是在小心宠着这些不安分的蟋蟀玩闹。叽叽喳喳,悉悉索索,此起彼伏,这让我幻想起海浪的声音。总有一两个高亢而比其他声音洪亮的声音,揣摩着这声音来的地方望去,声音却又忽的没了,换成另一个地方高亢而洪亮,似乎他们就盯着你的眼睛,和你捉迷藏。于是东张西望一阵,倒也有趣。
我知道后面的窗外仍然会比这里更热闹。果然,声音比前窗更洪亮。我想是这小河的原因吧。有水,就有更多灵性,所以这里的蟋蟀也就更有精神,声音也更清脆悦耳。仔细听听,沿着河岸两边,一路伸展,似乎无数个钢琴家躲在树林里的草层里在排队鸣奏。没有一个人,月光就这么奢侈地笼罩着静静的河水,蟋蟀们似乎就只属于我的。真想下去走一走,却又怕走近了,惊吓着了他们。
窗户就像我心灵的眼睛。
老家的院子不小,为了窗户外面能和自己梦想的一样,盘算过多少次、画过多少次怎么去种花种草,已是数不清了,虽然终是离开了那里,并不得实现。
小时候牛郎织女的故事是为为数不多的得以听到的故事之一,牢记得故事说,七夕在葡萄架下,能听到牛郎织女说话呢,于是总是幻想窗外能是一架葡萄,七夕的时候就可以坐那下面听一听他们约会说些什么。一年春天,中学时候,终于在学校门口的集市买了五株葡萄苗,小心地栽在了窗外。虽然那时已经长大,知道神话不过是神话,葡萄架下怎么听得到人家约会?不过心里总是不安,总要亲自试一试才能放下。有一株葡萄就旺盛的长了起来,一年的光景,就枝繁叶茂,爬满了整个窗外的架子,比饭桌的面积还要大很多。第二年就更茂盛,也更大了,居然就结了几串大大的葡萄。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葡萄。第二年的七夕,我终于搬个凳子去葡萄架下坐了会,仔细听了听,可惜如料想一样,什么都听不到。不过我似乎终于圆了梦,心里不再牵挂了。
大学时候,住在四楼。一楼二楼的朝南房间是女生,上面几层是男生。我是朝北的房间,窗户外是对面的宿舍楼,也是男生。于是常常羡慕对面是女生的宿舍。如果对面是女生宿舍,那至少可以练眼神,让视力更好一些。对面朝南的房间住的男生,由于下面是女生,那窗户就凭添了许多热闹。有事没事,就趴在窗户上朝下看。终于发现一个正下方的房间住着一个美丽的女生,于是几个宿舍都不安静了。就有人找来绳子,系上纸条,在纸条上写上挑逗的话,吊到楼下女生的窗户外晃悠。那很象钓鱼的情景。据说后来还真钓到了。可惜,我的窗外冷冷清清的,没什么风景。
前几年住在七楼,整个冬天倒很安详,由于靠路,窗户外虽然有点吵,却也阳光明媚,月光皎洁。直到春天,再往外看,突然就多了一双眼睛。斜对面的楼里,也是七楼,就有一个中年女人一直坐在窗边,朝外观看。顿时非常的不自在。于是她就春天夏天秋天,都整天坐在那里不动,眼睛一直朝窗外搜寻着什么。
她是个下肢瘫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