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狡猾地竖起一根手指

“散财童子。”

“你想卖酒馆老板们一个人情？”

“是。尽量不要只提供酒水给一家商户，好酒的酿造量是有限的，尽量形成良性竞争的局面，如果父亲酿的酒够好，自然会有人出钱竞争。”

“哈尔少爷是天生的商人呢。”柏乐丝淡淡地低头看了一眼哈尔“都是自己从书上学的么？”

哈尔面露汗颜的点头，努力伪装出一副小孩子的天真无邪。

糟了...是不是该装一下？

不过柏乐丝小姐也很年轻的样子，应该没事吧。

“嗯...嗯。”

“真不会撒谎呢。”

哈尔的汗更密了。

“但毕竟是哈尔少爷，柏乐丝相信哈尔小少爷的决定。”

黑裙的女仆小姐双手紧握马绳，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踏开上午时分的清晨曦光。

————

“终于去完了...累死我了。”

哈尔猛地一下飞跳，蹦到了旅馆的床铺上，累的不成人形。

他们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逛遍了夏亚城的巷尾街角，才找全了夏亚城的所有酒馆。

这城还是挺大的。

“一共十一家酒馆，主营啤酒的七家，葡萄酒两家，剩两家是混合酒铺，还会提供现做食物。”

柏乐丝坐在床边，用羽毛笔在牛皮卷上做着记录。

“葡萄酒的生意不好做啊。今天晚上去卖葡萄酒的那两家转转吧。”

“好。”

柏乐丝合起牛皮卷，用细绳捆扎好。

“去吃饭么，哈尔少爷。”

“随便附近找家饭馆吧...好累。”

“要我抱着少爷走路么？”柏乐丝朝哈尔伸出手“两年前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经常抱着哈尔少爷呢。”

“不不不这也太羞耻了”哈尔连忙摆手拒绝“虽然年纪还是小孩子，但就允许我精神上成为大人吧。”

毕竟本来也是个大人嘛。

让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抱着自己走，想想都绝望。

柏乐丝歪了歪头，没说什么。

哈尔努力恢复一下心情，双手拍拍脸颊。

出门！

————

“收您两个帝国银元『十字』，祝您用餐愉快。”

侍者微笑着把混和了烤肉和酱料的抓饭递上桌，同时收走了柏乐丝递出去的一枚银币。

肚子饿的咕咕叫，哈尔猛虎扑食般风卷残云起来。

呃，有点腥...似乎是猪肉？还是牛肉？此外放在火上炙烤的太久，还另有一股子浓郁的焦味。

但是藏在皮肉间的油脂弥补了这一点，大口大口烤肉混着煮熟的大麦谷物，还添了些炒软的洋葱和蔬果，确实是一股异国风情。

啊，哈尔想起来了。

自己在大学食堂也经常吃这种烤肉饭。

来源好像是罗马的饮食吧...

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忆，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帮助。

哈尔斜着目光，面目痴呆的回忆。

还是想不出什么结果。

早知道多看点欧洲历史了...

还是问问目前的货币体系吧。

“柏乐丝，刚刚你付出去的是银币么？”

“嗯。少爷没学过钱这方面的知识吧？”柏乐丝咀嚼着口腔中的米饭“不单独聘请一个教会的老师，由我来教导您么？”

“不用啦，柏乐丝小姐就很好。”哈尔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教会的...喜欢小男孩的神父来教我。”

柏乐丝今天第三次歪了歪头。

“哈哈，没什么。”哈尔挠挠头。

三枚货币被从柏乐丝的口袋中摸了出来，分别是金币、银币、铜币。

“记好了，哈尔少爷，我们盖乌里斯领地附近流行的货币只有这几种。”

“其中，1基尔德金币=1金格罗申银币。”

哈尔点头。

“但银币又分为大、中、小。大银币是『金格罗申』，中银币是『格罗申』，小银币是『十字』。”

柏乐丝再次从腰包中摸出两枚银币，放在大银币的下方。

图案和大小都不一样啊。

哈尔凑近了脖子看。

“而1『金格罗申大银币』=24『格罗申中银币』=60『十字小银币』。”

“晕了晕了晕了。”哈尔捂住自己小鸟乱转的头。

“60『十字小银币』=240『芬妮铜币』，所有货币的单位都是马克，其他公国的货币单位则不相同。”

“比如盎司？磅？”

“又是从书里学来的？”

柏乐丝优雅的吞咽烤肉，嘴角沾上了些亮闪闪的油渍。

“嗯。”

哈尔认真地盯着桌子上的五枚货币，在心里默默记下。

“那刚刚付出去的是什么银币？”

“两枚十字小银币。价格还算实诚，只是比以前贵了不少。”

“喔。”

温热的食物下肚，疲惫的身体很快恢复起些许精力。

趁着年幼的身体还没有彻底累倒，哈尔一鼓作气的站起身来，拖着柏乐丝冲进夜色之中。

二十分钟后，满载酒桶的马车再次驶过深夜中的街道。

哈尔深吸一口气，抬起腿。

嗙！

载满酒桶的马车出现在敞开的酒馆小门前。

黑裙的女仆松开了一直握住的男孩右手，男孩扶正自己绅士的大帽，歌剧舞般跳入酒馆的中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酒客的视线环绕着他。

嗨，诸位亲爱的酒徒们！

卖酒了、卖酒了！西边小领主精酿的好酒！

选用盖乌里斯领地最华美的月光和最酸香的葡萄！

领地内更有妙龄的少女赤足踩踏果液手工制成，乃是一介陈年佳酿！

以盖乌里斯领地公爵的名义起誓，物廉价美！

酒客们沸腾了起来，遭到店老板的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喂，小鬼，你们真是从那个...从来没听说过的盖乌里斯领地过来的？”

“老板好，这是我们的领地章具”哈尔低头哈腰地递过羊皮卷。

留着络腮胡的老板怀疑的看了一阵子。

“姑且就相信你吧。你们要卖酒么？外面那一车子的酒桶都是你们的？”

“是啊。都是小酒桶，清一色的葡萄酒，家父喜欢酿葡萄酒，他以前在神学院和教会的老师学过酿酒的技术。”

“神学院的酿酒手法啊。”店老板愣了一下。

“你是那个盖乌里斯领主家的孩子？”

“是。您好，我的全名是哈尔.冯.盖乌里斯。”

“难怪身边还带了个女仆，原来是贵族家的孩子。这么小年纪出来经商？”老板诧异的瞥了一眼哈尔“不嫌弃当商人丢脸么？贵族们都瞧不起臭脚丫子的商贩。”

“您说笑了，自食其力有什么好羞耻的？都是混口饭吃罢了。”哈尔笑眯眯的回应他。

老板大手一挥，店内的两个小二走了出来。

“行了，贵族家的小鬼。跟我们这种不识大字的人没什么好聊的，既然你说这酒是教会技术酿出来的，我就买两桶试试。”

“多谢了！”哈尔惊喜的道谢。

“但价钱方面...”老板侧着头看了眼店里穷困潦倒的醉汉“你也瞧见了，这店里的都不是什么乡绅贵族，只是帮没几个铜子的小商小贩。”

“一枚大银币一箱酒桶。如何？”

“太贵了。十枚中银币我还考虑一下。”老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话。

“嗯...”哈尔端着下巴沉思“那这样子，我们是第一次出来卖酒，就当做个朋友，您多买一箱酒，我们出十二枚中银币的价格，日后再交易来往的价格也定在十二枚中银币。”

“真的能卖给我这个价格？”反倒是老板怔住了“这是你们领地修道院庄田酿的酒吧，你知道这酒其他供应商都给多少钱么？”

哈尔只是礼貌的微笑“别人的价格是别人的价格，盖乌里斯领地的哈尔是哈尔的价格，说一不二，您点头我们就成。”

“好，我喜欢豪爽的家伙。我买了。”

“多谢。”哈尔弯腰道谢。

酒店里的醉酒汉子们欢呼起来，浑然一副地狱里妖魔乱舞的样子。

老板回到前台，打开抽屉，取出一把银币放在桌上。

“一枚大银币，十二枚中银币，没错吧？”

“没错了。”哈尔微笑着收下报酬，交付给一旁等待的柏乐丝。

“真是早熟的孩子啊。”老板淡淡地对着柏乐丝的方向开口，目光却没放在两个人身上。

“我也这么觉得。”柏乐丝将银币装进钱袋。

“唉。最后，我是雷纳德，这家酒馆的老板。”

“幸会。”柏乐丝和他握手。

三箱沉甸甸的木制酒桶被端上呈酒台，黄铜铸成的水龙头被猛地锤进桶身。

紫色的曼妙液体缓缓流淌。

简单的告别后，哈尔和柏乐丝离开了酒馆。

夏亚城灯红酒绿的喧嚣海洋中，哈尔抬起头望了一眼酒馆的名字：

《蔷薇花与少女》

好女孩子气的名字。

想来这家酒馆大概有个很少女心的老板娘。

呼出一口气，哈尔振奋精神，牵着柏乐丝的手再次一头扎进商铺林立的长街。

中世纪最佳销售非他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