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宣徽院仕女秋千会 清安寺夫妇笑啼缘(2 / 2)记录令人拍案叫绝的惊奇故事首页

拜住来到宣徽家。宣徽一看,这孩子长得丰神俊美,一表人才,但还想探探这小伙子的才学。

于是,他眼珠一转,提出以秋千为题,让拜住写首《菩萨蛮》。拜住拿起笔,刷刷几下,一首词就诞生了。

红绳画板柔荑指,东风燕子双双起。夸俊要争高,更将裙系牢。牙床和困睡,一任金钗坠。推枕起来迟,纱窗月上时。

宣徽瞧着拜住那股子聪明劲儿,诗句念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心里头早乐意了。立马吩咐下去要大摆筵席。

等宴席热闹开场,宣徽让拜住跟自家子侄一般待遇,请他在上座,自个儿则坐在主位上。

几杯酒下肚,宣徽心里寻思:“这会儿吟的秋千诗,美则美矣,兴许是那天玩秋千时便有了灵感,今儿个正好对景。得,再考校考校他。”

正巧树上的黄莺儿唱得欢实,他眼珠子一转,对拜住说:“哎,我再出个题,来首《满江红》调的《莺》怎么样?别藏着掖着,给咱露一手!”

拜住也不矫情,提笔就写,墨水儿飞溅,字迹如行云流水,一会儿就递给了宣徽。

嫩日舒晴,韶光艳,碧天新霁。正桃腮半吐,莺声初试。孤枕乍闻弦索悄,曲屏时听笙簧细。爱绵蛮柔舌韵东风,愈娇媚。幽梦醒,闲愁泥。残杏褪,重门闭。巧音芳韵,十分流丽。入柳穿花来又去,欲求好友真无计。望上林,何日得双栖?心迢递。

宣徽一看,词句风流,越读越爱,末了发现竟有求婚的小心思,乐得直拍大腿:“妙哉!这不就是我理想的女婿嘛!我那三夫人家的闺女速哥失里,跟你可是天生一对。等着,我这就让人请她出来!”说完,便传令下去,要三夫人和小姐前来相见。

拜住与未来岳母、小姐速哥失里见面,那速哥失里可是秋千会上最引人注目的美人儿。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得装模作样,低着头偷看。

家里的女人们,一个个都羡慕得要死,暗地里拿他当成了金龟婿。速哥失里一回去,她们就围上去,叽叽喳喳地恭喜:“哎呀,家里要办喜事了,看这喜气洋洋的,女婿都上门了!”

拜住乐颠颠地跑回家,跟爹妈一说,两老高兴得合不拢嘴,立马选了个黄道吉日准备大操大办。

这消息传得满城风雨,谁不羡慕拜住家的喜事?

谁知好事多磨,天有不测风云,同佥突然被举报贪污,抓进了大牢。

这同佥平时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罪,没几天就病倒了。好在朝廷有规定,大臣在狱中病了可以申请释放,同佥算是捡回一条命。

可这病秧子一回家,病情反而加重,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

更惨的是,这病还会传染,一家子一个接一个地去了,最后只剩下拜住一个。

还没等他从悲痛中回过神来,朝廷又来追赃,家产被抄了个精光,转眼间,金龟婿变成了穷光蛋。

宣徽心软,心想要收留落魄的拜住,教他读书求上进。

他和三夫人商量婚事,哪知三夫人眼皮子浅,只认得钱,不认得理。

她可是宣徽最疼爱的夫人,家里大小事务她说了算。

当初看上拜住,也是她要为女儿速哥失里谋个好去处。

但现在见别人家的女儿都嫁入豪门,自家女婿却家道中落,心里不平衡,一门心思想悔婚。

速哥失里可不答应,眼泪汪汪地跟母亲说:“妈,婚姻大事,定了就不能反悔。我虽然羡慕别人家富贵,但不能因为人家穷,就翻脸不认人。这事儿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死也不答应!”

宣徽本觉得女儿说得有理,可三夫人一撒娇,他的立场就动摇了,最终还是听了三夫人的,打算把速哥失里许配给阔绰的平章阔阔出的儿子僧家奴。

拜住得知这消息,心里那个急啊,可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哪敢跟人家争,只好暗自神伤。

没几日,这婚事就定了下来。

那天,花轿已至门前。速哥失里这妮子却死活不肯上轿,一群夫人、姐妹们围着劝,她就是不动。

最后,速哥失里哭得梨花带雨,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轿。

到了平章家,一番热闹后,该新娘子出轿了,可众人等了半天,轿子里还没什么动静。伴娘掀开轿帘,一声惊叫:“我的妈呀!”

原来速哥失里用缠脚的纱带在轿子里做了个吊环,人都凉透了。

平章家乱成一团,赶紧通知三夫人。三夫人哭得天昏地暗,急匆匆让人把轿子抬回来,又是灌姜汤,又是掐人中,可速哥失里就是醒不过来。

三夫人悲痛欲绝,只好用一副上等棺木给速哥失里下葬,把速哥失里所有的家当和聘礼都放进棺材里陪葬。

棺材则放在了清安寺。

这边,拜住听说心上人离世,深夜跑到清安寺,对着棺材就是一顿痛哭。哭得和尚们都跟着掉眼泪。

哭够了,拜住一边抹泪一边说:“小姐,你在天有灵,拜住来看你了。”

没想到,棺材里传来速哥失里微弱的声音:“快打开,我回来了。”

拜住环顾四周,最终确定那声音就是从棺材中发出的。

可是眼前这口棺木牢固异常,他试了几次都没法打开。

于是,他对着主持说道:“师傅,您知道不,那棺里头的速哥失里,是我冤屈而死的妻子,现在她在棺材中说自己已经活过来了,我听得真切。但现在这情况,我一个人实在无能为力,还请您出手相助。”

僧人瞪大眼睛,犹豫道:“这可是宣徽院的小姐,私自查棺,那可是要获罪的。”

拜住说:“这开棺之罪,我自个儿扛了,绝不连累各位。再说了,这大半夜的,谁看得见?要是真活了,棺里的宝贝咱们平分,如何?”僧人们一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毕竟棺中的财物颇为丰厚,再说,拜住平时对他们也颇为慷慨,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

于是,斧头一撬,“砰”的一声,棺盖应声而开,速哥失里竟然真的坐了起来,夫妻俩相视一笑,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拜住说道:“哎呀,你能复活,还多亏了师傅们帮忙!”

速哥失里赶紧摘下金钏,取下头上的首饰分给僧人,

最后,他们剩下的财物依然价值不菲。

拜住与她耳语一番,两人决定不声张,悄悄离开。

他们央求僧人买来油漆,将棺木恢复原状,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寺僧们得了贿赂,乐得合不拢嘴,手脚麻利地把棺木漆得锃亮,愣是没让一丝风声走漏。

拜住带着速哥失里一溜烟儿跑到上都,找了间宅子安家落户。

他俩现在家底殷实,拜住还在学府里教起蒙古学生,月薪丰厚,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夫妻俩甜甜蜜蜜,转眼一年过去了,旁人却对他们的底细一无所知,更别提什么宣徽的女儿、同佥的儿子。

宣徽呢,自从女儿走丢,心情跟阴天似的,对拜住也不闻不问,心想这小子大概早流落街头,生死未卜了吧。

有一天,朝廷一纸令下,宣徽调往上都成了开平尹,带着一家老小走马上任。

这开平尹的差事繁杂,宣徽急需找个书记来帮忙处理文书。

可上都这地方,地处边疆,找个合适的儒生比登天还难。

寻寻觅觅多日,终于有人给宣徽出了个主意:“大人,有个从大都来的士人,在这边开了个私塾,学问好得很,府上要找西宾,我看非他莫属。”

宣徽赶紧叫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请他过来。

拜住一拿到名帖,心里就有数了,跟小姐嘀咕了几句,穿得整整齐齐地来相见。

宣徽一看,哟,这不是拜住嘛,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心里想着:“这家伙多久没见,我还以为他早挂了呢,咋穿得这么体面,气色这么好?”想起女儿,心里不是滋味。

他拉住拜住,满脸愧疚:“当年对不住你,还连累了我女儿,想起来真是愧疚难当!你现在咋样,婚事如何?”

拜住笑眯眯地说:“您太客气了,宣徽大人。实不相瞒,令千金她没死,这不,就在附近呢。”

宣徽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说啥?我女儿当年明明自尽了,现在尸骨都放在清安寺,你咋说她在这儿?”

拜住嘿嘿一笑:“宣徽大人,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令千金和我,缘分未尽,所以重生了。这不,她就在外面,马上就能见着。”

宣徽像阵风似的跑去找三夫人,一五一十说了,三夫人直摇头,不敢相信。

拜住又叫人去通知小姐,没一会儿,一顶轿子就把速哥失里抬进了家门。

全家老小都跑出来看热闹,一看,还真是速哥失里!

三夫人哪管她是人是鬼,抱着就哭成了一团。

哭完了,睁开眼仔细一瞧,速哥失里穿戴的还是当年的殓服,有影子,衣服有缝,还会说话,活脱脱是个大活人。

三夫人抱着女儿,泪眼汪汪地说:“我的宝贝儿,就算你是鬼,妈也不放你走了!”

宣徽大人终是有点不太相信。他摇头晃脑,嘴里嘟囔:“这不明摆着是那屈死的鬼魂,假托人形,迷惑人心嘛!”

虽未明说,却偷偷差人前往大都的清安寺打探究竟。

那僧人起初还嘴硬,死活不认,后来听说有人已经戳穿了他的把戏,这才竹筒倒豆子,全盘托出。

差人还是半信半疑,僧人一咬牙,撬开棺木让他亲眼瞧瞧,只见里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

差人回去报告宣徽:“大人,这事儿千真万确!”

宣徽长叹一声:“这都是前世注定的缘分啊!小姐的执着感动了天地,才有了这等奇事。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该坚持己见,把那女婿收在身边,哪来这么多波折?”

三夫人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直后悔,对那女婿也就越发好了,最后干脆让他入赘家中,一辈子陪伴左右。

后来,速哥失里和拜住一连添了三个儿子,各个都有出息。

尤其是小儿子黑厮,竟然一路做到了枢密院使。

当天兵打到了家门口时,元顺帝召集众人商议逃跑大计,黑厮和丞相失列门急得眼泪直流,一个劲地劝:“皇上,这天下是世祖的天下,咱们得跟它共存亡啊!”

可顺帝哪听得进去,半夜里开溜,黑厮也跟着消失在茫茫沙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