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一途达者为先,我手上功夫比你强些,不过是占了年岁的便宜。依我之见,若是给李兄弟几年的时间,赶上我或是超过我,恐怕不在话下。”
听人说话,听的弦外之音。
庄业这话,明显是另有所指。
李渊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静静等待后文。
庄业微微一笑,似乎很欣赏李渊的应对,接着补充道:“上回我唐突了些,许是李兄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庄业要找的是兄弟,而不是办事的犬马,若要办事的犬马,我挥挥手清水城有的人愿意当。”
“衙门的大老爷调官在即,船栏的大管事退位亦不远矣,这对我还是庄家而言,是风险也是机遇。”
“李兄弟不愿意给人当犬马,巧了!我庄业也不愿意给人当犬马!”
对方的话,直白的不能再直白。
清水城的人物有一个算一个,李渊皆有所耳闻。
庄业是他第一个接触,且接触最多,称得上“大人物”的人物。
可此前包括今日种种,李渊发觉庄业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符合他对那种精于算计的大人物形象猜测。
倒不是说庄业不够聪明,相反庄业非常聪明。
聊到这个份上,李渊几乎可以肯定,庄业清楚自己跟张家兄弟的恩怨,甚至清楚是自己杀了张家兄弟。
但人家非但没有借此挟持,反而以礼、以真诚相待。
这,让李渊实在是想不通。
“庄哥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干脆坦诚点可好?”
“可。”
“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
“我有一点不明白,还请庄哥解惑。”
“但讲无妨。”
李渊深吸一口气,停顿片刻。
目光坚定而果决,直勾勾望着庄业:“为什么是我?”
正如庄业所言,他如果想要拉拢人心。
压根犯不上这么麻烦,挥手在清水城招呼一声,有的是人为庄业、为庄家卖命。
就拿张家兄弟作比,李渊敢说只要庄业想,张家兄弟肯定唯庄业马首是瞻,说往东不敢往西。
可庄业一次又一次的,格外关照自己,李渊实在是想不明白个中缘由。
“李兄弟这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有点异于常人。”
“二十年前,那时我尚且年幼,因为厌烦了整日在家中读书写字、练功习武,偷了家里一艘小舢板,一个人偷偷跑到西河域深水区玩耍。那时清水溪正值夏季汛期,水道泛滥,波涛汹涌......”
庄业微微眯着眼睛,记忆回到年少懵懂之时。
那一天下午的天气,他记得很清楚。
天色阴沉沉的仿佛有雨,年仅五岁的庄业不过是赌气跑出来,架船技术稀松平常,更不懂看天、看水道高低。
冒冒失失的庄业开着小舢板就进了清水溪,一进入水域的范围,想走想留,可就由不得他一个五岁的小娃娃了。
船桨被汹涌的溪水冲走,小舢板压根不听使唤,在溪水中左右回旋、侧翻。
就在庄业落入溪水中,精疲力竭已感性命无几的时候。
只听得噗通一声!
一双大手将他从绝望的深水中,奋力捞了出来。
救下庄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渊的父亲李明德......
“那时我年纪尚小,落水被救一事,不敢跟家里人透露。也没想着记下恩公地址,来日有所回报。”
“上次你来船栏交息钱,账房先生跟我多嘴聊了几句,我才发现你原来就是当年恩公的独子。”
上回庄业询问李家情况,无意中从账房先生嘴里得知,李明德多年前尚未娶妻时,曾救过一个落水的孩子。
但周围邻里,却没一家孩子,对得上这个被救的人。
直到那一天,庄业才明白。
李渊之父李明德,就是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
这一饮一啄间,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