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不知姓名的流浪者倒在地上,茫然的望着透着血色的天空,似乎在回想着一生。程洱安静的站在他身边,没有打扰。
临别之际,他艰难的扭过头来,用漏风的嗓子询问程洱。
“为什么……不用刀?”
“不想用。”程洱无所谓的耸肩。
“好吧……能看好我的尸体吗?我不想死了以后……还被这恶心的红色给玷污……”
“嘿,玷污这词用的讲究。”程洱轻笑一声,点点头。
“OK,我答应了,你放心走吧。”
流浪者仅仅露出的双眼中划过释然,平静的闭上眼。随着猩红流淌,他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变得僵硬而冰冷。
他死了,但有的东西想活过来。
流浪者身下猩红的苔藓被鲜血灌溉,变得愈加繁茂,狰狞中透露出一丝妖艳。
猩红逆流,从流浪者身上流出的鲜血似乎获得了生命,竟然开始往回流淌!血流重新灌回人体,猩红的诅咒降临。
流浪者遮掩面部的面罩被顶开,他的口鼻中有茂密的血色触须蜂拥而出,柔韧滑腻,像是植物的枝芽或是无脊椎动物的腕足,鲜活狰狞的舞动着。
他的手臂开始翻折,关节反弯的同时变得畸长。四肢如野兽一般撑起。后背在下,胸腹在上,原本僵直脖颈竟开始旋转,面孔被扭曲着移向头顶。
猩红污染,一级异变,爬虫。
程洱脸上的笑意消失,冰冷浮现眼中。
这就是猩红,摧毁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无论是动物还是植株,体内累积的猩红一旦爆发,都会畸变成各式各样的血色怪物。流浪者死了,他体内积攒的猩红便试图接管身体。
城内的特殊环境能阻隔猩红污染,但在城外游荡的流浪者们,根本无从抵抗猩红的侵蚀。在活着的时候到达临界点爆发猩红,或是死后尸体解放抑制爆发猩红,这就是流浪者无法逃脱的归宿,差别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是猩红的日常,是末世里所有人都逃不过的命运。
流浪者尸体的双眼紧闭,但其中有血色的细丝像是蠕虫一般扭动着试图钻出。程洱明白,一旦睁开双眼,流浪者就会重获新生,只不过是从“他”变成“它”,彻底沦为扭曲的怪物。
爬虫口鼻中的触须扭动着,划出令人作呕的曲线。扭曲的四肢发力,试图支撑起倒转的躯干。眼皮颤抖,蠕动的痕迹在眼皮下扭动着。
下一刻,银灰的光影闪过,裹挟着狂啸的风声,撬棍带着沉重的力道轰然砸落!
砰!
猩红四溅,爬虫的脑袋被砸出凹坑,摇摇晃晃的身体摔在地上,口鼻中的触须因痛苦而疯狂的扭曲舞动!
“既然答应了,就只能费些功夫了。”
程洱面无表情,一脚踩在爬虫的躯干上,再度举起撬棍。
砰!砰!砰!
程洱机械的挥动手臂,银灰的弧光在周身绽放。撬棍呼呼作响,像是抽陀螺一样有节奏的抽打着爬虫的脑袋。
消灭畸变怪物的方法很简单,猩红污染是活的,所以只需要将猩红的载体摧毁到无法使用,就能解决污染。不同级别的异变,载体需要的破坏程度就越高,顶级的四级异变体,甚至被摧残成肉泥都不会消亡。
而一级异变的对应程度就显得无害简单,只要令其失去活动能力就好。
抽爆头颅,折断四肢,碾碎脏器,程洱的行为用鞭尸来形容都显得有些文雅温和。一只还没苏醒的爬虫就这样被他拆的七零八碎。
砰!
最后一撬棍落下,刚刚还颤抖不已的爬虫终于没了声息,重新回归僵硬。
“哎呀……”程洱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水,看着脚下那一滩血肉模糊叹气。
“生命真是脆弱啊。”
他好似格外惋惜,只是不知是针对流浪者,还是对方变为的爬虫。
程洱扭过头,从一堆废墟中刨出收纳箱放在一旁,自己则是找了块完整的碎石坐下。
他望着不远处的战火纷飞,听着耳机频道里传来那群暴力分子的脑残笑声,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略显青涩的年轻面孔上,一双漆黑眸子漠然的注视着眼前世界。
阳光透过血色薄雾洒落,为遍布血红之色的旧日废墟洒落光芒,视野之内尽是猩红。
新历99年10月18日,下午3点27分。硝烟在血光下升起,血肉在生死间徘徊,今天的世界依旧是一片安宁。
这就是程洱的日常,这就是这片猩红世界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