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所的夜不算宁静,走廊尽头的厕所门禁闭,里面不时传出声声闷哼。
就在闷哼声渐渐虚弱时,厕所门打开,几个少年模样的男生从里面出来,为首的一名少年拿着一块破布正在擦拭双手。
楼梯口,宿管警员张叔在阴影里叹息,纵然是黑夜,但破布上的血迹依然清晰。
他的眼中有比夜色更浓郁的恐惧,但不是因为眼前这些即将满14周岁,马上移交到监狱的少年。
他的恐惧来自顶楼最里间,那个专用书房里11岁的孩子。
合上书,莲心止揉了揉眼睛。书房的暖色台灯虽然明亮,但看久了依然让人眼睛干涩。
他起身打开窗子,让夜风吹进来一些,忽然有些冷。
而这是一个盛夏的夜晚,他的寒冷来自于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少了那个男人。
“差不多了吧…”他看看表。
果然,书房响起了敲门声。
他叹口气,戴上墨镜,稳定而缓慢地将门打开,面前是刚才卫生间里过来的那群少年。
他扶了扶墨镜,站在一群个头比他高,身体比他壮的少年面前,他并没有显得孱弱,反而像是一颗落在石头里的黑色玉石,暗自衍射着灰暗的光线。
“莲哥,他招了,就是他把你和莲姐偷溜出去的事告诉了主任。”
莲心止点点头,但眉目之间忽然闪过一丝担忧。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夜晚,漫长到所有罪恶都能从种子长成草芽,又从草芽长成大树。
“行了,你们回吧,记得把卫生间打扫干净。”
门外为首的那个少年没有离开,挠了挠头,嘴里斟酌着想说点什么。
莲心止眉毛一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两条精致包装的香烟递给他们。
他们这才笑着满意地离开。
莲心止坐回到窗前,目光看向少管所行政楼依然亮灯的那个窗口,好像闪动了两个身影。
莲心止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握住窗沿的指节,因为用力,在月光下透出惨白的颜色。
行政楼最里间,落地灯的灯光居然铺不满宽大的真皮沙发,一个苗条的身影如同雕塑一般站里在沙发旁的阴影中。
“你们这是严重的违纪,明白吗?你作为姐姐,难道不清楚这个事情的性质?明明你们姐弟明年就能相继出所,这样看来……”
另一侧,宽大的办公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在办公椅上。
终于,那个雕塑般的身影在涉及到莲心止时终于有了一丝动摇。
“主任,不关心止的事,我弟弟他只是个瞎子。所有的事都是我安排的…希望您…”
“闭嘴!”高大的主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在晦暗的灯影下愈发高大。
“违纪就是违纪,跟瞎不瞎没有关系。”
雕塑般的身影再次沉默,灯光只照亮她嘴角到颈后的长疤。
她太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这是个漫长的夜晚,深沉,美丽,但不是个公事公办的时刻。
他一定有后话,所以她等着。
主任推开办公椅,缓步走到她身前。
“莲心焚,其实,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上不上报这件事而已,我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一切都好办,你明白吗?”
说道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主任微微倾身,浓稠的烟茶口气从他的鼻腔中喷出。
莲心焚一愣,冰冷的目光转瞬即逝,她眉毛一抬,突然笑了。
“主任,少管所里那么多比我漂亮的,天天想着办法要进你的办公室,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对我感兴趣?”
主任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反应,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我…你…”
莲心焚摊了摊手,居然主动开始解开自己的囚服。
这一解,打消了主任的所有兴致。
莲心焚的身体情况好像是刚刚从地狱爬回了地表。
身体大面积的烧伤是皮肤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