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将满十七,家住太仓。”少年仔细打量起这唤做将军的人,见他泪堂发黑,想必他一定操劳过度。
“你想回家吗?”
“想啊,我想给我娘买了万三蹄带回去呢。”
“那你把般若索交给我,我把万三蹄给你就放你回家。”披甲男子往后跨一步,踩在沈文志跪倒在地的手背上,慢慢加大足力碾压。
叫鸡光明的少年见这位将军手段凶狠,逼得沈文志咬牙痛苦,低声抽叫,觉得他误会将人手比做万三蹄,吓得吞了一口水道:“我不买万三蹄了大将军,那东西不在我这里,被王姑娘拿走了,她说这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大将军你要是放我回家,也能把我旁边这位可怜人送回去嘛?”
“这个自然,你告诉我那个王姑娘在哪。”说完抽开了踩在沈文志手背上的厚重甲靴。
“她说在齐门那等着我呢,这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披甲男人立刻大手一挥,下令把还活着的几大门派掌门人兵刃卸下扣押后,把聚宝庄搜刮一轮,奇怪的是金银珠宝全都不屑一顾,偏偏将一些私藏书画装进了麻布袋里,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园林出来,让少年往前带路,汪澜被灰袍和尚背在身上,并包扎了伤口。
原来这群洋匪闯进苏州城的时候,就把守门的官兵都杀掉了,城内早就乱作一团,百姓居民知道洋匪杀进城里了,街上已无晨间那般热闹景象,风吹见尘,除了沿街的乞丐,家家户户都紧闭家门。
叫鸡光明的少年领着一群洋匪往齐门方向走,见街上门户无人,小声嘀咕道:“哎呀,这下子啥都买不到了。”
待到齐门后,五排官兵严阵以待,见洋匪朝自己方向而来,城门楼上吹起号角,呼唤城内支援,阵前一位军老爷锁甲穿身,骑马而定,立即喝止住鸡光明:“喂你个小乡巴佬,是你给洋匪带路的吗?”
鸡光明肩膀被灰袍和尚拽住,回望他一眼,不知该不该搭话,问道:“大和尚,他是在问我吗?”
灰袍和尚并未回答,看向一眼身后中间道:“大将军,狗官们把城门关了,马上援兵要从后方包抄,我们要不要冲过去?”
披甲男子往前走出,气定神闲道:“不急,先看看有多少人,好知道情报是不是真的。”
军爷喊完话见对面洋匪不答,心想后方援兵也快到了,这几十个洋匪身上都挂血迹,后面零零散散残兵也看不清,胆气一起,将这群洋匪一网打尽,又是军功一件,也不想等援兵包抄,一面喊道:“你们现在把刀剑放下,速速就擒!”一面对着己方喊:“弓箭手准备!”
披甲男子对身旁青衣洋匪说着风谷语,示意让他一人上前迎战,这名青衣洋匪左眼下的长条疤痕清晰,沿至下巴,头上的发型更显诡异,不知何为要将脑门中间毛发剃掉,藏在袖中的手拿出来抱在胸前,模样怪异,脚下的草履大步跨前,并不把前面拉满弓箭的官兵放在眼里。
“放箭!”
天上数十道箭枝射来,青衣洋匪不见慌乱,右手抽出挂在腰侧的长刀,护在身前,伴着嗖嗖声,箭枝乱目袭来,他手上的长刀往天上一挥,精准将四五支箭拦腰劈断,毫不费力,许多箭枝竟直接掉落在他身前,还有的飘飘欲坠,看得出平常的弓术训练都荒废了。
后方看得起劲的洋匪都龇牙咧嘴狂笑,有的更是抽出长刀想冲过去享受杀戮,那位雕青的头子喊着一些风谷语骂道让他们闭嘴,这才消停。
“快,继续放箭,你们这群懒货干什么吃的,连一个洋匪都射不死!”
趁官兵装第二轮箭枝,青衣洋匪已经双手握刀奔到前来,虽未见轻功施展,但那速度当真了得,那长刀提在眼窝下,将波浪刀纹显出,刀身上刻有乡义弘三字,只见他横刀一挥,三四名弓兵手中的弓就弃掉,一旁被他突然袭来的气势吓到,索性连弓都不要往阵里跑。
青衣洋匪张嘴“呀”道,手中长刀在兵阵中乱舞劈砍,四五名枪兵急忙上前突刺,但又见他呀的一声,用身体接下这四五杆长枪,却未见血流,原来枪头早被挥落,四五人力气也没办法将他推倒,这才反应过来时,眼珠里闪过那精钢刀芒。鸡光明眼睛不受控制大开,一道半圆白光,看着那五位官兵小哥身首分离,脑袋径直落在地上。
“师兄….不对,将军,这个叫辛五郎的浪人是哪个道场的?“灰袍和尚凑近披甲男子身前好奇问着。
“普慧这一路上你问题真多,辛五郎是我从大隅番找来的浪人,自显流派。”
“这个这个,刀法有何讲究?”
披甲男子往回看了一眼见援兵还未来,有些不耐烦的答道:“自显流都是武家出身,刀法都是战场上演化出来的,你看他全身气力聚在刀上,都是等对方攻来才出手,讲究的是比对手更快一步,示显一击,需要比对方力量更强,猪突猛进朝一个方位劈斩,也叫傻瓜剑法明白了吗?”
“明白了,将军得此人是他的福报,普度众生的功法又要更上一层。”说完普慧和尚双手合十恭贺。
叫辛五郎的洋匪个子不高,在阵中杀进杀出,身上青衣已染红,模样却更吓人,十几名刀兵将他围住,但又不敢轻易上前,惧他气势凶狠,辛五郎也不急于出手,双手持刀立在身前,破绽百出。那位军老爷骑马溜到更后面,气得大叫:“快给我砍他!”
一声令下,一名胆大者揪住机会,往他背后砍去,辛五郎判断风声,一个转身吼叫,将长刀双手高举头顶,抢在砍来的朴刀之前,迅速劈下,一条血淋淋的小臂掉落在地。几名持刀官兵见此腿脚一软,竟不顾军令奔到城门底下,私自推开城门想逃跑,这几名逃兵一下子带动更多人想逃跑,看得被扣押住的江湖好手们直摇头,吕成锋捂住腿伤骂道:“这南方的兵难道都只会种田吗?干甚么吃的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