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到钱的事儿，李建国就来了兴致，连忙将我们收来的那几个勋章也都掏出来，要黎发财过了一遍。

黎发财看了一遍，说这些勋章都是普通货色，并不怎么值钱，最后话锋一转，说想要文物根本不需要往外边跑，还是大陆上的宝藏丰富，光是历朝历代的什么青铜玉石古董之类的东西，只要弄到几件好的，就足够一个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李建国虽然是个财迷，这点底线还是有的，当下就皱眉说：“那不是犯法吗？”

黎发财笑着说：“少年仔，富贵险中求，什么犯法不犯法，到了港岛那就是合法，再到欧美，那就更合法了，美金你说合不合法？”

说着就跟我们吹嘘，他的古董生意有多发财，每年要卖几百上千件古董到欧美去，同时港岛的一些大老板也都喜欢这个调调，正抓住百年难得一见的历史机遇，在大陆拼命的收货，他这次去莫斯科是为了办点别的事儿，回来还准备在大陆找些好货，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这一趟就能赚个几十万几百万。

这话听得李建国青筋直冒，驴脾气上来正准备发火，被我抬手拦住。

我露出一副见钱眼开的嘴脸，说：

“发财叔，这么好的发财机会，能不能也带带我们兄弟俩，我们这去老毛子那边当倒爷太辛苦了，倒腾一趟也就赚个万儿八千的就不错了，还得小心那些劫匪小偷，挣钱难啊。”

李建国不知道我卖的什么药，不过配合我的默契还是有的：

“嗯，对了发财叔，我这个兄弟那可是世家，祖上就是大古董商，动乱的时候差点没给打死，家学渊源那是源远流长，黎老板你要是发财，找我兄弟准没错。”

我立刻配合的摸出挂在腰里的一串钥匙，上面是个错金银青铜环的钥匙扣。

李建国这点儿说的不假，据我奶奶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就就是个古玩商，手里过的古董不计其数。

我从小耳濡目染，也跟着老太太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知识，就包括古玩。

至于这个铜环，是之前去西安旅游的时候在路边摊上买的，二十年新仿，泡酸液做旧的，正好拿来试试黎发财的成色。

黎发财当时就被铜环上的螭龙纹饰给惊到了，赞叹连连，说这是汉代的纹饰，一般来说能用上这种东西的，那都得是王侯级别的墓葬。

我心里立刻明白了一半，又和他聊了一会儿，确定这个港商在古董方面只是半瓶子醋晃荡，他说自己是什么古董大商人，现在看来就是个二道贩子。

毕竟古董这玩意儿得有行家带路，还得经常上手真货，没个十年八年入不了门。

“小兄弟既然是世家，可有什么好货啊？”黎发财试探着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拐到这条路上来了。

我等的就是他这一问，叹口气说现在哪有什么货，这么多年又是动乱又是严打的，有点东西也都败出去了。

不过老家河南那边东西倒是不少。

毕竟是中原地区，洛阳更是十三朝古都，地底的古墓都是一层摞一层，晚上坐上从郑州到洛阳的绿皮火车，都能听到路边田地里有炮响，那就是当地的土夫子们在炸墓呢。

黎发财被我说得心里痒痒，眼里放光，已经把河南当成了遍地宝贝的好地方，连忙问我手里这个汉代的错金银铜环哪来的。

我立刻告诉他就是在自家院子里挖出来的，我家院子里就有个老坟包，当时分宅基地的时候村儿里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就给分到了村头，那个墓就是个汉代古墓，不过知道也没用，盗墓违法，在内地也卖不上高价，咱也不认识什么大商人。

这话说得黎发财一阵眼热，犹豫了一会儿，就压低声音开始跟我嘀嘀咕咕磨磨唧唧，说想去我老家看看，最好能亲自下墓去拿点东西，现在他正好知道一个美国的大老板想要收中国汉代的文物，事成之后少不了好处。

我和李建国对视几眼，都是满脸犹豫。

李建国欲言又止，我则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说自己怕公安，还怕鬼，不敢乱动。

黎发财当下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一定不会走漏风声，另外真要能直接下墓，有什么好东西他可以当场收购，事成之后他立刻回香港，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一旁的李建国眼珠子转了转，也开始劝我。

就这样，被他俩劝了半天，我禁不住黎发财的软磨硬泡，收了他一千块钱定金，算是把这事儿答应下来。

我们说定，回BJ之后黎发财先去忙活他的事儿，一个月后在郑州见面，一起回洛阳老家盗墓。

敲定这事儿之后黎发财显得放松了许多，一路之上又跟我俩吹嘘了半天他在大陆有几个情人，说他在香港有一帮老朋友，每到周末就组团到深圳泡马子，在车上齐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妹妹便宜得不得了”。

又说在这边投资了多大的买卖，还有以前卖给日本人美国人的古董多少多少钱之类。

我和李建国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鄙夷。

很快外面的天也亮了，铁路两边闪过粉刷着“先富带动后富”“只生一个好”的破旧平房。

入境了。

过了二连浩特口岸，又晃荡了半天，到了终点站BJ站之后，双方道别，颇有些依依不舍。

黎发财和他的保镖还没走远，李建国就皱着眉头小声问我，说你老家院子里我记得不是一片平地吗？哪儿来的古墓坟包？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没有咱不会自己造吗？他要啥朝代的就给他造啥朝代的，要啥古董都给他安排，现在都市场经济了，说得时髦点这叫提升服务质量，你懂不懂？

李建国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忙翘起大拇指，说论坑蒙拐骗还得是他凡哥。

我吸了一口烟，盯着黎发财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我想起了在火车上黑暗中听到的那个熟悉而诡异的声音。

港商……做局……

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