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反应挺快，就是胆子还要练练。”

穆勒下士站在横柜顶端，拆下服装店天花板靠墙面的灯罩，从中拿出一团黑绿色的物块，握在手里再从横柜上跳下来。

“你不是从监狱外面逃到恶魔十字里来的吗？一路上应该没少遇到危险，怎么还慌慌张张的？”

听上去穆勒在嘲笑自己，杰伊没有计较，毕竟他是真的害怕，他将燧发枪立到身侧，放松了些许，坦然地笑着说道：“呵，战壕里能看到怪在哪里，知道它们从哪个地方冲出来，可这地方黑漆漆的，哪知道怪物会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你刚才没有回应，我以为你被几只疱疹行尸围起来吃了呢。”

穆勒面无笑意，一脸冷淡地伸手指了指杰伊的褐贝斯燧发枪，示意对方将火枪收起来，他对杰伊说道：“区区几只失智的疱疹行尸杀不了我，它们动作慢，拿把开山刀就能斩杀它们。你的老式火枪很难挡得住行尸，枪身太长不便施展手脚，而且开枪会吸引其他行尸，要是连邪教徒甚至烂胃病的玩意也被引过来，你就没命了。”

“哦，哦，我懂我懂。”杰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收起褐贝斯燧发枪。

疱疹行尸是正常人类被纳垢瘟疫感染后形成的低级混沌人形生物，传疫徒则是纳垢邪教徒的别称，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其实都可以算作是活着的人类，只不过被病菌感染成令慈父纳垢满意的样子，所以他们依然拥有生前的感官能力，能看见、能听见、能嗅闻，只不过感知能力相比正常人弱上不少，例如在疱疹行尸背后的两米范围外踏步，它们也可能听不到你的踏步声，甚至病变的脑袋没反应过来那是活人发出的声响，不过它们要是听出来了，就会齐刷刷地冲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将站在原地的你撕碎成无数块新的细菌培养基。

因此进入镇子前佐利金严厉要求猎兵们非必要不开火，因为枪声会引来一大群疱疹行尸疯狂围攻搜寻队。

不过穆勒话语里的‘烂胃病的玩意’吸引了杰伊的注意，杰伊根据在恶魔十字监狱里得到的信息，了解到伯尔维治镇肆虐着各种疱疹行尸和纳垢邪教徒，但只有少数几个人的只言片语中提及到烂胃病，它似乎是伯尔维治镇灾变的根源，可还没有人跟他详细解释过。

“等等，什么叫烂胃病的玩意？是纳——瘟疫之神的传疫邪教徒的一种吗？”

“它们，”穆勒的大胡子微微抖动，回想着烂胃病患者的恐怖模样，他的声音里充满厌恶和敌视，“一堆庞大蠕动的扭曲肉块，不断膨胀不断肿大，带着脓水、触手和恶心的大臭虫，像蜗牛一样慢吞吞地蠕行，时不时抽搐几下又长出奇形怪状的···嗯，肠子、胃囊、胰腺，歪歪曲曲搭建起来的···结合体。”

不知是不是穆勒的表达能力不过关，光凭他的描述，杰伊无法想象这是什么东西。

穆勒下一句则大大方方地提到了纳垢的名讳，但他只提及了一次，“烂胃病的‘人’不会思考也不会说话，所以它们应该是纳垢行尸的一种，不算邪教徒。具体的分类得等那些帝国学者研究后再下定义。”

“啥意思？还没有研究过烂胃病吗？这不是新出现的，呃，东西吧？”

“伯尔维治镇的烂胃病跟东部行省的不太一样，它们比猎巫人描述的更大更壮，”穆勒张开双臂，比了一个大概的体型，约莫是穆勒自己的三倍大小，“奥斯特马克的审判官和猎巫人在图册里说他们是纳垢传疫徒的一种，外表类似常人，只是有胃部肿瘤等病变部位，但据我所观察到的，它们，不太像人。”

杰伊咽了一口唾沫，吃惊而又担忧，“它们在镇子里多吗？我们等下会不会遇到它们”

“数量不算多，约有成千上百头，多数集中在药房、医院和草药师的小屋附近。”穆勒语毕，便拿着黑绿色物块走向服装店门外，“别浪费时间，我们不是来聊天，快去搜下一间店。”

在他越过杰伊的时候，杰伊用‘真视之眼’的技能快速扫描穆勒手里的物块，发现这是一颗钷素凝聚而成的单质。

钷素是帝国常用的燃料之一，它可以像蜡烛一样凝结成固体，以供帝国人放入油灯里点燃进行照明使用，看来刚才穆勒拆了服装店的油灯，拿走了钷素燃料。

“你手里的是钷单质？”

“对，给你，先放在你的储物空间里。”

杰伊将钷素单质握在手里，感受着其又像金属又像油膏一般的奇异触感，“店铺里的灯都是把钷素单质当作蜡烛一样，点燃来进行照明的吗？”

“除了照明还能发电，炼制弹药，制作药品，必要时还能吃。”穆勒快步走在走廊里，寻找下一家店铺，“我们上次搜过小广场左侧的商铺，对面有饮料店、蛋糕店、小吃铺，有吃食的都在对面，这边应该没多少卖饮食的店铺。”

“为啥上次不一并搜完喷泉广场两侧的所有店铺。”

穆勒回头看了杰伊一眼，语气严肃地讲道：“上一次我们遭遇大量烂胃病患者，小队人没了一半，希望这一次，薇雷娜能庇佑我们好运。”

“······”

杰伊沉默不语，内心却泛起凉意，原来穆勒的班组这么少人竟是烂胃病病患造成的，这烂胃病玩意听上去就很强很恐怖，要是等下不幸又遇上，那可真是凶多吉少呀。

“佛祖保佑吧，诶哟，小心一点就好，总不会这么倒霉吧。”

烦躁不安地跟在猎兵们后头，杰伊转眼间又来到另一家店铺门前，他抬头看店标招牌。

‘大鳡鱼渔具店，专钓大鳡鱼’

这是一家卖渔具的大店铺，里头陈设有大展柜和长条台，虽然里面和隔壁服装店一样，缺乏照明，照射进来的光线不够明亮，但还是能看到许多做工精美的鱼竿就陈列在柜台上，竿具周围还有线组和鱼钩，不过很多柜子上空溜溜的没有任何物品，也有不少线组洒落在地，线组圈上的白色钓线被硬生生扒开，胡乱地散成一团。

几个猎兵从柜台后面的暗处走出来，“没啥好东西，都是些渔具，有很多渔具都被人拿走了，只剩下个空柜子，有些渔具身上的渔线也被扯断了，看上去是活人做的，不知哪里来的幸存者这么糟蹋。长官，最里面有个仓库通往店铺后头，不过门锁住，我们懒得撬开。”

穆勒对他们说：“别管渔具店，大概是镇子里哪个还活着的家伙拿鱼竿渔线钓鱼，我们去隔壁那几家店，我看到那边有龟牛肉干。”

听他们这么说，杰伊便径直往前跟着走开，他不想走进阴暗的店铺内面对未知的危险，思虑后他还是决定选择最稳妥的做法，站在每间店铺门前，等猎兵们搜完物资放到他的物品栏里，反正他就是来当个骡子，又不是要去战斗。

“打工就得有个打工样，该偷鸡摸鱼时就得狠狠地偷鸡摸鱼。”

下面几间店铺倒是有些值得搜刮的物资，一间生鲜店，专卖龟牛肉蛋；一间烟酒店，里面还剩些酒水；两间杂货店，有些小零食和鸡蛋。

杰伊站在走廊里，不迈步走入黑漆漆的店铺内，他看着穆勒带领猎兵们动作敏捷地钻入店铺的暗处，穆勒先是侧身贴墙架枪，瞄准拐角处，另外几个猎兵再以切角战术的姿势，一一探查拐角处，确定安全之后再进入柜台过道内，训练有素地检查完剩下的角落和视野盲区，清空店铺内的潜在危险地点，之后才搜集物资交到杰伊手里。

“这些猎兵室内战术动作好娴熟啊，得是经过多年训练才能培养出这么厉害的尖兵，我就不进去拖后腿了，就由他们去做自己的工作，我可以在走廊内望望风，盯梢其他方向。”

接过猎兵们交来的硕大龟牛肉干，杰伊掏出泛用系统书，在空气打开物品栏的全息投影，然后艰难地将龟牛肉干塞入物品栏的书页里，等到龟牛肉干尽数塞进物品栏后，泛用系统书的书页上多出一行字。

‘龟牛肉干+3’

“这龟牛是什么动物呀，制成的肉干比普通牛肉干大多了，像个霸王龙的大鸡腿似的，真怕我的物品栏塞不下，要是被穆勒知道我所谓的储物空间只能塞一张书桌能放下的东西，他不会要我用手把剩下的物资都抬回去吧。”

一边这么想着，杰伊一边踱步走向龟牛肉生鲜店的边侧，他看见店铺开放式展柜后头有一台冰箱，冰箱门用斯拉夫语写着能效耗电参数，冰箱里头传来变质的不新鲜味道，许是冰箱断电不能工作了，但杰伊没看到冰箱附近有电线，反而看到有个类似电池的装置贴附在冰箱侧面。

杰伊捂住鼻子表情厌恶地往前走，想要躲开冰箱传来的恶臭味道，他拐了个弯偶然间走到一条小巷子里，定睛一看，小巷子尽头是一片花圃，各色花草生长其间，杰伊远远望去，发现几株类似土豆的黄橙橙植物。

“泰拉瑞亚大地根？”杰伊的‘真视之眼’技能探查不了那么远，但他确定这些植株就是汉娜女士所需要的大地根，它们外形像番薯、土豆和人参的混合体，颜色深黄，很好辨认，“那边是骑楼后面民房的小院子，种了好多本地作物，我不如采摘几株回去交差。”

猎兵们还在店铺里翻找龟牛肉干，一时半会儿也完不成这事，杰伊侧头看了几眼橱窗内忙活的猎兵们，确保自己的队友就在附近不远处，然后他便一步一步地深入巷子里。

通往民房小院的巷道不长，两旁店铺的墙面下堆放着些许破碎的木箱，箱子里是没有瓶盖的空瓶，瓶口旁飘散着一片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落叶，落叶叶尖发黄干枯，没有一丝人类活动过的迹象，显然周围许久没有人气。

脖子使劲地伸长，杰伊努力探头望向巷子尽头的院子，想隔远探查院子里有无混沌生物，虽然‘真视之眼’技能提升了视力，让杰伊能看清稍微远一些的景象，但不能让他穿墙透视，巷子墙角两边的视野盲区并不能尽收眼底。

距离巷子尽头还有五六步，即将走出巷子，杰伊的眼前早已豁然开朗，院子里的花圃田垄整齐排列在民房后头的阔地里，其间簇拥着火红的花束和橙黄的块茎。

他盯向左边，鞋靴抬起往右侧方挪，走出一条弧线，以便让双眼扫视出一块扇形视角，看到巷道左边拐角处后头更多的区域空间，而巷子尽头的左边，是一片草地，草地后头是民房的墙面，没有危险的存在。

同样的切饼战术也适用于观察右边的情况，杰伊故技重施，以扇形角度贴着巷道的店铺墙面，往巷子尽头拐角处的右边望去，这次他看见一棵大树，枝叶茂盛繁密，挡住了不少视野，而大树后头是半人高的灌木丛和紧密镶嵌的木栅栏，木栅栏和灌木丛之间留有一处缺口，可供数人同时通过。

见此，杰伊便举起燧发火枪，快速迈步走出巷道，迅速地往右侧身，将枪口指向右边的拐角，在转角后空无一人的景象映入黑色眼瞳的那一刻，他转瞬间便调转枪口移向左侧。

“安全。”

看见左边只有大片被篱笆间隔的园圃后，杰伊放下心来，快步走到民房外墙附近的田垄里，再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无危险后便采摘起黄橙橙的大地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