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此一幕惊到失语,只剩本能的躲避,随着第一棵垂直倒下,落地的瞬间震得尘土飞扬,几人脚掌发麻,几乎站立不住,第二棵三棵接踵而至,更是叫人倒地了再想爬也爬不起来。
这些参天古木东倒西歪,毫无章法,就算躲也根本不知该往哪边跑,倒下的砸在没倒的身上,或是枝丫断裂,满天乱飞,或是倒下的被拦得改变了方向,更有甚者还倒在半空又被削成几段,落地的震颤,没落地的压在落地了的身上,又被弹得飞起滚落,一时间烟尘四起,漫天滚木残枝。
许青也怎么也想不到这只是个小BOSS,技能竟有如此威力,滚木落在河里,直接将河水砸断,他们无法在漫天飞舞的蛛丝和被蛛丝切得翻滚飞扬的树枝里面行动躲避。
那个情形就好像切水果的小游戏,他们只是一颗待宰的小葡萄,面对的却是天空中肆意飞舞的上万把尖刀。
他看到周静楹被卡在残枝断木的缝隙里,额头开了一个洞,鲜血直流,淌过满是土色的污脏的脸,肩上衣服被飞溅的木屑划开,紫色的面料浸润发黑。
他看到肖灏屿被压在一根巨木之下向他伸手,满口殷红,弄脏了洁白的牙齿。
他看到程实仰面朝天,下半身被树干压在水里,夏理理拼了命想把他拖出来,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女生脸上泥水与血泪交融,却不敢抬手擦拭,她一只手抬着程实的头露出水面,怕他窒息,又不死心地俯身探进水里,想用手去把程实被压着的腿掏出来。
夏理理在嚎啕大哭,许青也听到了,即便四周的杂音如此之大,蛛丝破风的哀鸣,树枝断裂的脆响,地面震颤的呜咽,在这些嘈杂的背景声中,他仍然听到了。
但同时他又听不到周静楹有任何声音,后者嵌在那条狭窄的缝隙里,静得像是失去了生机。
许青也忽然想起半年前论坛上的那个讨论帖,一道道测试题接二连三地浮现在他眼前,周静楹纠结着是要把号卖了还是留着自己玩儿,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有他在。
恍惚间,他听见肖灏屿在撕心裂肺地叫他,顶上一个阴影逐渐放大,他抬起头,见是一断一米多长的圆木滚落下来,已经近在迟尺,正对他的面门。
如果说他这辈子老天爷还给过他什么,那就只有这张脸了,现在这张脸老天爷也要收回去了。
许青也眼前一黑,顶上沉重的重量压得他向下沉去,但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他脚下陷入泥沼,头顶厚重的土墙拦截了滚木,改变了其滚落的方向。
“青也!!!”
许青也听到肖灏屿叫他了,不是占便宜的“儿子”,而是他的名字。
“许青也!!!”
许青也想,从肖灏屿的角度看来,大概以为他被砸成肉馅了。
“许青也许青也许青也!!!你他妈说话啊!!!”
土墙瓦解之后,面上一层坚冰碎裂成渣,许青也从泥沼里拔出腿,想说你他妈别嚎丧了,抬眼却见到肖灏屿哭了,晶亮的眼泪冲刷着面上的惨白,将他卡在喉间的话给硬堵了回去。
肖灏屿发红的双眼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赫然一亮,是那种名为虚惊一场的亮,是名为惊喜与希望的亮,在许青也的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了,他右手握拳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转头对着脚边那道泥土的水纹说:“胖哥,帮我一把。”
山壁洞前,蛛网之上,那只母黑寡妇还在发疯,它疯狂摆尾,就像操控着一台切割机,以死神挥镰的方式收割在场所有生灵的性命,连那些人头蛛也没能幸免于难,死在它不分敌我的攻击之下。
山洞前同样是一片狼藉,飞沙滚石,滚木遍地,但没有一棵够百米高的树,能够倒下砸到它的头上去。
许青也穿梭在沙石滚木之间,挑了根被削得极为尖利的木材握在手里,他知道这也许不并能对黑寡妇造成什么伤害,但他想不出除了干掉BOSS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活命之法。
越靠近蜘蛛巢穴蛛丝的速度越快,削断的木屑打在他的身上,插进他的肉里,他的身体像一个洒水壶那样漏血,但他好像察觉不太到疼,或者说所有的疼痛他都可以忍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
许青也忽然想起那些热血动漫里打不死的男主来,永远在观众以为他已经到此为止的时候从地上爬起来挥出至关重要的一拳。
他以前总觉得太扯淡,只当个戏剧性的卖点看过去便罢,此刻才亲身体会到,原来人类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真的能够超越身体的极限,迸发出连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力量。
黑寡妇察觉到了他的靠近,蛛丝开始改变进攻路径,全部朝着他而来,致力于将他绞杀,许青也在绞合的蛛丝间翻跃,总有合适的落脚点适时出现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