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逸左手托着腮,右手把玩着橡皮,眼睛却飘向窗外,心里正倒放着清早的种种。——真是各干各的,手不听脑的,脑不管心。
同桌杜正琮行,用笔戳了一下他的肋骨,——俊逸没想到家会被偷,——立即应激地缩身,全身猛颤,爆出一句:“我擦!…”
不大不小,全班听见刚刚好。
本来就不算热闹的教室,被钟俊逸这句话冻住了,凝固住。同学们神色各异地朝二人看去。
物理老师刘金泉正卖力板书的手,顿了一下,停在黑板一角,周遭是还未弥散开和钻进肺里的粉笔灰,在阳光海洋里,格外清晰,颗粒分明。
钟俊逸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即捂住了嘴巴,红着脸,余光瞪向正在一旁“库库库”不停的同桌,同时瞥见其支撑起整个身躯的力学支点——正琮正压着凳子,一只孤零零的凳子腿触地。
俊逸面色一变,手疾眼快,不,是眼疾腿快,一脚踢去。
“砰!”
“我草!”
接连两声,无缝衔接,整个班先是死海一样平静,接着笑声“噗呲”不断,此次彼伏,互相粘连。
正准备转身还没转过身来的刘金泉老师再次身形一顿,接着,十分颤抖起来,——他面色严厉,满目怒光,凶巴巴地盯着二人。
他脸黑的不行,从上到下,每条皱纹都夹着火山,并且都是像日本快喷发的富士山一样,即将爆发又在隐忍着一个点。
刘金泉老师是俊逸的任课老师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一个,也是最板正的——课堂就是课堂,纪律就是纪律,就像大宋开封府包青天一样,黑白分明。所以,对于课堂显眼包是零容忍的态度——他先沉声问道:“钟俊逸,你刚刚说什么?杜正琮你怎么回事,一个凳子都坐不稳!?”
俊逸先发制人,委屈地指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正琮说:“老师,我刚刚好好听课的时候,杜正琮,他…他,戳我肋骨!”语气哀怨,活像受了侮辱的小媳妇。
正琮当然不能服气,刚站起来便说:“报告老师,我只是‘善意’地帮助走神的同桌,他刚刚都魂不守舍了!——我的同桌却恩将仇报!刚刚是他一脚踹倒我凳子的!老师你要为我做主啊!”
我尼玛…钟俊逸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会来戏,嫌恶地表情,怒声道:“你乱说话!”
“你恩将仇报!”
“你不要face!”
“你以怨报德!”
“你们两个给站到外面去!”刘金泉忍不无可忍,一拍桌子,大喊道。
同学们表情精彩,看着二人出去。
走廊里,钟俊逸站在前门前,杜正琮站在后门前,二人背靠着,面朝着天。
窗子飘出的声音环绕在二人耳边。钟俊逸真是后悔出门没有看黄历,这叫什么事!腹黑老大爷、麻瓜同桌……得此二者,一生难忘。钟俊逸在心中感慨。
杜正琮心中饶是不平。前些日子,钟俊逸就是这样戳自己的,想了好几天了,本想一雪前耻,结果伤敌一百,自损一千!他摸着刚刚磕到的胳膊肘,一阵吃痛。
他偷偷偏头,看向俊逸那边,顿时一愣——“?”前门那边空空如也,只有晨阳的尾巴在那里躺着。
突然,他心中一颤,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危”字在他头上亮起,——他猛然向下看去,看见一个写满了狡黠的微笑出现在一张写满狡黠的脸上,狡黠地双手抓住他的裤腿——两腿一凉,他人一懵。
“钟俊逸!”他忘我地高呼一声,奋力提上裤子,朝俊逸冲来,——后者已在他愣神的那一瞬间,蹲着身子沿着墙边飞快地归位,然后一本正经地起身立正,这个时间差里,杜正琮已经气愤地飞奔过来,马上就要到了钟俊逸地身边。
刘金泉老师刚好又怒目而出:“杜正琮!你干什么,喊什么喊!”瞪着杜正琮,“你想干嘛!”扭头看了下钟俊逸,后者一副惊吓的样子对着杜正琮。
杜正琮已经完全蚌住了。
如果刘老师再晚两秒出来,杜正琮这时候就已经扑到钟俊逸身上了。钟俊逸在刘老师身后露出挑衅的表情,意思是,你能拿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