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犹豫徘徊间，林清发现了我，她开口招呼我道：“小郗，快来！桂花开了。”

我应一声，小跑着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簇小小的花朵，在风中轻摇着。

李阿婆抬手把那枝桂花折下，放到林清手中，她凑过去闻了下道：“真香！”

阳光下两位老人脸上带着笑容，让这一刻显得如此珍贵，我不忍开口打破。

但远处春花挥着手，焦急地示意我把握机会。

我轻声开口道：“林奶奶，我有事想问你。”

“嗯？什么事？”两位老人一齐看过来，有些疑惑道。

我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林清把桂花枝递给我，笑着眨眨眼道：“随便问吧，我都告诉你。”

“林奶奶，你真的是因为爱人才住进语山的吗？”

或许是没料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下意识看了眼李阿婆，才笑道：“嗯，是啊。”

“那你还爱他吗？”

“哎呀，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不说这个。”没等林清回答，李阿婆倒是神情慌乱，抢先开口道

她们这辈人的确是不把爱挂在嘴边，我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道：“那如果有机会，你想跟他好好聊聊吗？过去的事...”

林清愣了一下，很快又脱口道：“当然！”

知道这些便足够了，但我还是好奇问道：“在您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啊...”林清握着李阿婆的手坐下，才又开口道：“是非常善良坚强的人，即便遭受非议，也从不轻易妥协的人。”

描述着那个人的时候，她的脸上流露出幸福崇拜的神情，似少女一般。

既然两位老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希望能和彼此再聊一聊。

我和春花下一步的计划，便是如何创造机会。

最好的时机，是除夕那日。

张灯结彩的传统佳节，最适合思念叙旧，也是所有人都得闲的时候。

我们决定等晚会结束，把两人约到凉亭，那里不在小剧院回去的必经路上，不会被人打扰。

除夕这日，春花一大早便开始忙碌，抱进来整箱的气球和灯串，还订了一束鲜花，说是要把凉亭好好装饰一番。

“等晚会开始，我就偷偷溜出来布置现场，你等结束负责带他们过来。”

春花把那束红玫瑰塞进我的怀里，语气里是难掩的兴奋。

我点头应着，心里却有些忐忑，虽然也期待着两位老人的世纪和解，但如此高调张扬，又觉得不妥。

“怎么了？”见我兴致不高，春花开口问道。

“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吧，怎么说也是别人俩的私事。更何况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

我的顾虑在于，两个年近八旬的老人，虽然都是独身，可难免有些不好听的话。何况上次聊天便看出来了，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并不是会高调示爱的。

可我话没说完，春花脸色便沉了下来：“年纪大怎么了？我们就不能享受爱情吗？什么道理！”

“不是，林奶奶她...”

春花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一口气说着：“年轻人生死离别，那就是值得歌颂的爱情。老年人找个老伴，那就是不要脸，儿孙不理解，社会不接纳，凭什么？！我们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怎么就违背伦理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老林她就得偷偷摸摸地是吗？”

春花叉着腰，像一只炸毛的红色公鸡，让我一时说不出反驳她的话。

她见状，语气缓和了许多，解释着：“我知道你是担心，可就是因为已经这个年纪了，我们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我不再质疑，尝试着站在林清的角度思考。

如若是我，在生命的最后尽头，与多年前的挚爱和解，也希望是在最浪漫美好的场景下，以最完美的状态。

夜幕将临，春花悄悄溜走，我在后门挑选位置坐下。

舞蹈团的节目排在最后，林清和李阿婆姗姗来迟，她们一红一绿的穿着，很是亮眼。

伍老师倒是来得很早，还是平时常穿的中山装，只是熨烫服帖，白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

有人调侃着：“老伍，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伍老师也只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晚会开始前，我找到林清和李阿婆，邀请她们晚点在凉亭小聚，想跟她们聊聊，两人没有拒绝。

至于伍老师，直到晚会结束，我也没能找到邀约的机会。

眼看他穿越人群，急匆匆打算从后门离开。

我搀扶着林清走在后面，却只能暗自焦急。

好在春花布置完现场，及时赶到，在中途拦住了他：“老伍，快！跟我去个地方！”

“你要干吗？我有很重要的事！”

“哎呀！你的事先放一放，先跟我走！”

春花完全不顾伍老师的反抗，生拉硬拽就往凉亭走去，伍老师有些急了，眼见甩不开，憋红了脸，来了一句：“我爱人在等我！”

“我知道，我就是带你去见她的。”

“可他在那儿！”

顺着伍老师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后门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

他和伍老师穿着同样的中山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