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将他的手杖放在他的床边，而小苹果已经为她的阿爷拿来了一副棋子和他常看的书。

而九号，她就站在一旁见这爷俩又说了几句，小苹果慢慢退出来的场景。她的眉眼萦绕着她自己所不觉的柔软。

其实她前世一辈子都没见过寻常人家的相处，那些温情的、琐碎的，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二人收拾着饭桌上的狼藉，小苹果不愿她做这些，但九号捧着碗筷就没撒过手，直直去了厨房净洗。而小苹果，她只能擦完桌子匆匆追去了厨房。

小苹果看她满手的油渍，便不住要去接过她手中的碗，“我来吧。”

九号避开她，将油污的碗筷放进盆中。

那颗绿珠子也说的没错，她总不好什么都叫一个小妮子来做。

她清洗过后，还在净手，小苹果便将灶台收拢好了。

碰过水，小苹果的手指凉凉的，她点了点九号的面颊，“哪怕不在府中了，小姐也还是小姐。”

她的意思是想告诉九号，她还是金贵的，所以她能为她承担所有的活计。

九号看了看她，摇了摇头。

她比着手势告诉小苹果，“不要再提东乡府了，我也不是府中的十一娘了。”

九号的手势滞了滞，其实王东君恨“十一娘”这个身份。

她宁愿不要尊贵，不要金银满屋，也不想自己的母亲因为生了个“十一娘”而伤心。

入门的大娘子，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却是府中的十一娘。

何等荒唐，何等下流。

小苹果叹了口气，摸了摸九号的脸，不再说那些话了。

她转而去抱起九号的披风与蟾绿色小包，说道：“小姐随我去看看歇处吧，许久没来，不知是不是落满了尘灰。”

九号点了点头，随她一起出了小厨房。

二人来到最角落的一间木屋内，小苹果推开了门。阵法如果没了灵力的运转，被时间一销蚀，便没有了作用。

只见这间小屋还是上次她离开的模样，只是干干净净的，显然已经被打扫了一番。

小苹果嘿嘿笑了两声，知道这是袁阿婆一个清净咒诀的事情。她放下九号的东西，却去橱柜中拿出新的褥子替九号换上。

她说：“袁阿婆从未做过这些琐碎之事，她哪里知晓这经久蒙尘的被褥一定要晒一晒太阳？我这便为小姐将这些拿出去晒晒。”

九号也没有干站着，她去帮小苹果接了一手。

二人将这些褥子搬了出来，拿竹椅在下面托着。小苹果又轻车熟路的进了其他的屋子，将橱柜里的被褥统统都拿出来晒了。

春日的正午过后，太阳总是暖洋洋的。但是待久了，还是会有一点烧灼的感觉。左右这二人只是借着阳光驱一驱发霉的气味，也不是想晒太阳。

九号倒是舒服的眯了眯眼，像只打盹儿的猫儿。

她喜欢太阳，天神侒也喜欢太阳。她也是现在才明白，天神侒之所以会喜欢晒太阳，是在吸收日精之力。

小苹果见她这副模样，便搬来一方小凳子，供她坐着晒太阳。九号见那是竹篾编就的小凳，便坐下来歇了歇。

但小苹果却没有闲着，她好似是有使不完的精力。

因这间小院虽有阵法庇护，却没有防住那从树上熟透掉落的果实。那些形似预知子的土色果实，在春时便炸开散落在了地上。小院里也积了很多，像沤着一层香甜的土。

小苹果找来了竹条的扫帚，正在一下一下将这些果肉扫起来。

九号才歇了一会儿，见小苹果又劳动起来，却因晒着太阳，而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了。

她就眯了一会儿，听着小苹果挥舞着扫帚，“唰——”地拖着一道长音，那是竹条刮在青石地上的声音。

就这样慢慢悠悠的，九号便枕着这道声音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