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十八年,初春。
阳光透过残破的窗纸洒进她的闺房,细小的灰尘顺着阳光翻飞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落在窗棂上,轻轻推开了窗。
“小姐,小心着凉。”小婢女秋月忧心道。
“无妨。”清脆的声音回了秋月的话。她身形娇小,却并不羸弱,一双杏眼炯炯有神。
自那场大雪后,她便再也没有遇见过今日这般灿烂的阳光。
她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睫微垂,随即又叹了口气,似是释然。
她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岁岁了。她只是祁安落。
岁岁死在了那一年的大雪中。
自那天的生辰宴之后,爹爹对岁岁的管教越发严厉起来,总是因为一些小事,诸如房间里的凳子摆的到处都是、饭菜总是余下很多、玩的时候总是弄脏衣服之类,对岁岁连吼带罚,娘亲对她也是不闻不问。
京城中也就此传起了闲言碎语,岁岁成了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跋扈小姐,人们怕她把自己家也搅得鸡犬不宁。岁岁开始自责,开始反省自己,自己原来是这样的糟糕吗?原来自己才是那跋扈无礼的小人吗?原来是自己害得家里鸡犬不宁吗?
那年冬天,祁安落也忘了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父亲终于忍不了自己了,大手一挥,决定将自己送到一个偏远的小县——永安县的庄子里去,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寒梅点点开,鹅雪纷纷下。
八岁的岁岁,本是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年纪,此刻却着一袭素衣,跪在爹爹的书房门前。单薄如纸的身躯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摇。
雪,落了满肩。
圆圆的小脸儿被冻得毫无血色,一双杏眼缓缓合了起来。岁岁轻飘飘的侧身向雪地中倒去,嘴角轻启,喃喃的不断重复着:“爹爹,我知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那又如何呢?即便是跪了一整晚,即便是被冻的失了知觉昏厥过去,也没有唤醒那慈父之心一丝一毫。祁安落还是去了庄子。
是啊,岁岁已经不在了,活着的,只有祁安落。
终是零落成泥,只有香如故。
秋月见她如此模样,摇了摇头:“小姐,明日咱们就要回府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是啊,终于要回府了,已经整整八年之久。“好,今晚都早些休息,回去之后也有力气去应付鸿飞宴。”
话说,要不是皇帝下旨,令所有官员家的公子小姐都去参加那个什么鸿飞宴,祁安落估计再也回不去那个家。应该是叫俞行佑的吧?可真幸福,母亲疼父亲爱……她这般想着。
“秋月,记得把我屋里头那个玉白盒子拿上,那可是云娘给我的。”
“哎,好。”秋月应着声,从里屋出来,把那盒子放到祁安落面前的桌子上,自个儿又出去忙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