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想见,喝酒是一种方式。
找到一座神庙,然后去祭拜,也是一种方式。
噗通——
点燃香烛,倒上酒,再摆上碗。
面对残破的神像,他直接跪下。
不同于以往祭拜。
这一次,他只是凝望神像,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沉默着,目光不曾变化,始终都沉静如水。
“呼——”
王长生站在庙宇门口,借着烛光的映照,望着那萧索的背影。
即便赵扶摇跪下了,可他依旧觉得赵扶摇不像是所谓的信徒。
这是源自直觉的判断。
呼——
寒风透过碎裂的墙壁,为神庙带来些许风霜。
烛光摇曳,白发青年眼眸深处的平静不曾消散。
……
许久以后,赵扶摇终于起身。
在他转身以后,一直都在凝望他的王长生再次有了莫名的压抑感。
注意到赵扶摇的神情,王长生目露疑惑之色。
他有些分不清那神情中的情绪。
那情绪——
到底是悲伤?还是眷恋?
转身,离开。
在庙宇的入口处,就在他们两人将要离去时,赵扶摇突然转身,露出灿烂的笑容。
“娘,我过得很好。”
“很好很好。”
赵扶摇冲着神像点点头。
他的眼里泛着光,语气平和。
他的样子和过往截然不同。
王长生呆在原地。
相识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未见过赵扶摇露出这副模样。
这哪里还像是什么年少有为的年轻天骄?
“走吧。”
一息以后,赵扶摇的声音响起。
回去的路上,王长生彻底沉默。
他和以前一样,还是不知道赵扶摇有怎样的过往。
但他已经理解,赵扶摇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一座神庙。
母亲!
那样的语调,那样的笑容……
赵扶摇刚刚的反应,绝对是孩子在面对母亲时才有的反应。
黑暗离他们越来越远。
神明是否真实存在,或许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赵扶摇完成了这次祭拜,就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这是心境的大变化,对于心道御兽师来说无比重要。
“呼……”
即将离开葬骸之谷的时候,赵扶摇的身形一顿,视野变得模糊。
他感觉自己喉咙一甜,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汹涌而出。
顷刻间,无穷无尽的痛苦向他冲击而来,似乎要将他溶解。
泪血齐流。
嘎吱——
他咬紧牙关,始终坚持。
直至和王长生一起踏入光明的那一刻,他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砰。
沉闷的倒地声响起,尽管赵扶摇坚持许久,却终究还是倒下了。
“兄弟,你没——”
随着意识的渐渐模糊,他连王长生的最后一句话都没有听完。
……
“老白,他不会有事吧?”
冰屋之中,王长生正一脸焦急地凝望着白玉京。
赵扶摇陷入昏迷,身上生长出诸多诡异的黑纹。
白玉京说,这就是诅咒之力完全爆发的征兆。
这让王长生很是担忧,生怕赵扶摇会殒命在这种诅咒之下。
“放心吧,短时间之内,他应该不会有事。”
“你们这次走得很对,他的心道力量因此而强盛不少。”
“他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人,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扛住。”
白玉京满脸凝重。
他略懂一些医术,特别清楚赵扶摇现在的状况。
“我们能为他做什么?”
甄阿真看了赵扶摇一眼,随即直接发问。
然而,听闻此言,白玉京却是飞速摇头。
“等,我们只能等。”
“这诅咒之力会根据宿主的情况自行演化,腐灭宿主的生机。”
“赵扶摇是心道御兽师,所修的一切都与心道有关。”
“诅咒会因此而变化。”
“所以,我们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保证没人能打扰他就好。”
甄、王二人,皆是彻底沉默。
呼——
突然,赵扶摇直接起身。
在三人的注视之下,他闭着双眼向冰屋外面缓缓走去。
三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赵扶摇根本就没有苏醒。
一瞬间,赵扶摇身上的黑纹也散发出璀璨的漆黑光华。
而他的剑,则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他的手上。
锵——
横过剑。
剑刃划过骨刺,又拂过鳞甲。
嗡鸣声中,赵扶摇开始舞剑。
白玉京三人追出来,很有默契地没有靠近他。
他们只是远远地望着他。
在这一刻,他们三人在隐约间已经能猜到赵扶摇接下来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