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漫天。
灿烂的光华洒满大地,将原本洁白的大地染成金色。
在群山之间,有一头青黑巨狮迎着风雪踏雪而行。
凡它所过之处,群兽退避,诸兽俯首,嘶鸣不断。
“兄弟啊,不是我说你。”
“这都快两年了,你一直都是这副样子,真的让我很是担心。”
“好男儿志在四方,洛玉衡那小子不是给你一封举荐信吗?”
“咱们就去逐鹿书院。”
“那地方是各种年轻天骄的集聚之地,很适合你。”
王长生的声音响起。
在这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劝解着赵扶摇。
二十多天以前,他和赵扶摇从边城出发,一起上路。
在甄阿真和白玉京两人相继离开后,他们也选择离开。
自此,那个名震边城的鸣泣小队在边城彻底消失。
在离开以前,王长生特地去边城各大酒楼买了很多好酒。
而赵扶摇……
他在清醒后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看看那个老乞丐。
两人见面时,对方只一眼就看出来赵扶摇将要离开了。
“要好好活啊!”
相识以来,这是那个老乞丐对赵扶摇说过的最认真的一句话。
赵扶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从这个人的身上得到些许温暖。
离开边城时,他曾为此这话安慰自己。
至少……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他。
不管他赵扶摇以后去了哪里,在哪里修行,死在哪里。
都会有一个老乞丐,期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再回到边城。
两只烧鸡,一壶美酒……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那应该就是最值得回忆的东西。
“呼……”
走在路上。
王长生说完话,赵扶摇露出笑容。
他长呼一口气,然后再缓缓点头。
赵扶摇心里清楚,王长生这一番话说得很对,都是实实在在的话。
但——
身躯上的伤痕很容易治愈,心里的伤痕呢?
他不仅能看清现实,更能看清他自己的心。
也许他四肢健全,也许他有很强的战力……
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一个正常的人,身体里就不该有那么多的人格。
“你看看你,又来了。”
看到赵扶摇笑了,王长生也露出笑容,但他的笑是无奈的笑。
他想起了那一夜。
他本以为白玉京会将他杀死,让死人去保守秘密。
可白玉京终是没杀他。
等他回到冰屋那里时,赵扶摇已经清醒过来。
再看到那两座冰雕,他的心会为其深深颤动。
现在,他终于理解赵扶摇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
画骨画皮难雕魂。
有些人真是极其特殊。
一遇到这样的人,人们便会不由自主地将他们将他们记在心里。
王长生知道,自己大概是永远也忘不掉白玉京了。
也许很多年以后,他也会和赵扶摇一样,去雕点东西。
这一路走来,他既是在劝解赵扶摇,又是在劝他自己。
他是个聪明人。
他很清楚,有时候沉沦过深,可能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想到这里,王长生心里不仅有无奈之感,更有苦涩之意。
但他还是不忘说道:
“兄弟,边城只是边陲小城。”
“我们从那里出发,想抵达逐鹿书院还有一段很远的路程。”
“在规划路线的时候,我特意把九色山和青萍山也划了进去。”
提及这两座山,王长生脸上的阴霾立刻消散。
九色山,青萍山。
它们都是九十万荒山之一。
王长生真正想说的地方,其实是九色山和青萍山的交界之地,鹿水。
九十万荒山大多都和极北冰原一样,终日里都被冰雪覆盖。
相比之下,九色山和青萍山却有不一样的风景。
不少经常游历灵荒的御兽师都知道,这两座山是奇异之地。
话说那九色山,它是时不时就会散发出九色霞光。
九色霞光透山而出,既映照了天地,又为整座山增添祥瑞之气。
青萍山更是不见任何冰雪。
那一整座山终年绿意盎然。
山上,有生命古树在生长,有春回花盛开,长满了青苹草。
古往今来,来来往往的旅者将那里称为“冰霜中的绿野奇迹”。
停顿片刻,王长生继续道:
“我特意路过那里,就是为了让你恢复一些心气。”
“有一种荒兽,它们通体雪白,战力不凡,心性高傲。”
“人们将它们称为极光神鹿。”
“因为它们的速度极为恐怖。”
“一年之中,它们会在某个特定的月份回到这两座山上繁衍生息。”
“为此,将它们奉为信仰的九色部落和青萍部落,会举办神鹿节。”
“神鹿节是个很精彩的节日,九色青萍之山更是好地方。”
“那里还有一条河,叫鹿水。”
“到夜里,人们会在鹿水边举办篝火晚会,放河灯、开花船。”
……
谈起这些,王长生似乎又成了往日那个王长生。
他好像忘记了心中所有烦恼,转而变得滔滔不绝。
日薄西山。
青冥依旧在前行。
渐渐地,他们两个已经能看到远处的九色霞光。
“呼——呼——”
寒风袭来,赵扶摇闭上眼睛。
他昂起头,任由风中寒息穿越他的肺腑,带走他的灼息。
风停,他悠悠一叹。
“阿王,谢谢。”
闻言,王长生没有出声。
他笑了笑,然后摇摇头。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