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和两名警官坐在对面。

“杨煜，事情的经过再讲一遍给我们听，别紧张，李青先生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了，我们也已经核实完毕，只差你完整的供词。”

“我确实对她很不满，但那是停留在心里层面，我不会杀她的。昨天我去前女友家里想平息这件事，我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大学老师，经不起这样的网暴，但最开始都没有看到她母亲的出现，我前女友说她不肯见我，可我们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殴打致死了。”

“既然如此，你的前女友应该能证明她母亲不是你杀的才对。”警察问道。

“因为争吵过，所以她摔门出去了一段时间，就在门口，那应该有摄像头，可以看到。”

警察点了点头:“大概多久？”

“五分钟吧。”

“这五分钟你就在她家里，没有出去找她继续讨论？”

“我不想扩大争议，外面人多耳杂，还在楼道，我们吵起来不利于我想平息这件事的初衷。”杨煜懊恼地说，“我当时就在沙发上坐着，思考如何继续解释，但现在想想，我真应该出去的。”

“你有见过其他人进去吗。”

“没有，这是我很奇怪的地方，但我真的没有对她动手。我的性格您也看到了，贪生怕死，又怎么会杀人呢？”杨煜指了指自己颤抖的身体，无奈地说道。

“你和方汀，联系多吗？”

“他……”杨煜脸色复杂，“我和他是多年的好兄弟了，但最近闹掰了。”

“因为那段视频，对吗？”李青问道。

“是。”

“他录视频的时候，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的角度在我斜前方，当时我喝多了，完全不知情。”杨煜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骂她呢？这件事的导火索，归根结底还是你去骂了人。”

杨煜叹了口气:“警官同志，你们有没有生活不如意时私下骂人的时候，或者说工作不顺、工资少了骂领导的时候，我认为都有吧？”

警察默不作声，继续等待他的回答。

“我们在一起三年，她的母亲就反对了三年，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是个小地方的人，即便因为她背井离乡来了京城，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努力赚钱，可她仍然觉得我配不上她女儿。”

“或许也不是配不上，只是她觉得，她们家里有京城户口，还有一套房子，凭借学历优势，在这个京城，应该能嫁给一个条件更好的人，过衣食无忧的生活。”

“从在一起那年，我在了解过她母亲的想法后，就和她讨论过这些，但她的想法总是天真的，她认为两个人只要一起努力，总会在一起。她既然有这个夙愿，那我就不应该在乎流言风语，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继续努力。”

“可实在太压抑了。我来京城之前，天天异地，她在家里备研，我也不想打扰她，有时候千里奔袭来找她，也只为了两三个小时的逛公园、看电影，但每次，她只要一出门，她母亲总会给她发消息，消息大多都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再看到他的名字。’‘一个小时内回来，不然我让你爸去接你’之类的话，可我又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在索求一个男朋友的正常权利。”

“后来，我下定决心离开了家，来到京城打拼，我认为我做的已经很好了吧，包括在这座城市的努力，可结果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我们在一座城市里，却仍然像异地一样，一月连一面都很难见到。”

“我住在宿舍里，仰望着看不见高度的房价，心如死灰。如果两个人一起努力也就罢了，至少在压力前还能有个慰藉。可它带给我的是双份的折磨。”

“过了三年，依旧没有任何希望和好转。压倒我的是上次中秋，我独自一人在京城加班，她跟着家里人回了家，一家团聚。从始至终那一晚，她都没有给我说哪怕一句‘我玩够了，陪你聊会，你孤不孤单呀’之类的话。或许是长期没有安全感，导致我对这个异常失望，最后，我提出了分手。”

“所以……”李青欲言又止。

“所以我分手后找我好兄弟一起喝酒，在喝醉了之后释放了一次，就被他发到网上了。”杨煜苦笑几声，“对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问过我前女友，在恋爱这么久，我可曾在她面前说过老人一句坏话？”

“即便这么压抑的时候，她和家里争吵的时候，我也依然在说着，‘这是老人的爱，你不要太激动，不要为了我和家里吵架’之类的话，在兄弟面前我也永远在夸赞她们，我觉得作为一个受委屈的人，能在所有公开场合维护她们家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吧。”杨煜看向天花板，“如果你问我恋爱三年有没有骂过她，我骂过，我每天晚上在被窝里骂，但那都是心里话，我既没有表达出来，也没有把这种坏情绪对我前女友发泄过一次，这还不够吗？”

“最后，我终于可以放肆骂一顿了，却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放在了网上，被万人辱骂和耻笑。”

“呵呵。”杨煜情绪有点激动，脸都憋红了，畏惧的颤抖也减轻了不少。

“你淡定一点，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

“谢谢，我只求网友别骂我的家人就好，只求我能保住我的工作。”杨煜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