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冒着大雨走到根生家大门口，下雨天整条巷子一个人都没有，曹根旺钻到门洞下面把手上的鞋在洞子里的干墙上拍拍打打掸去上面挂着的泥，然后扔到地上穿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胡乱的整理了一下抹了一把脸，推开炸帘子门进到院里，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西边棚子下面有一座石磨，旁边放着一辆架子车上面放着两个空木盒，称也胡乱的摆在上面。靠墙根堆放着几个麻袋，里面大概是装着做豆腐用的豆子，袋子上窝着一只狸花猫大概是听见了动静，抬起头看了曹根旺一眼喵了一声又把头埋在腿上继续呼呼大睡。“根生”曹根旺叫了一声，院里房檐上唰唰的往下流着水，底下接着水的瓮已经满的一直在往外溢，院里的枣树也把雨淋的沙沙作响。没人答应，曹根旺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应。他快步走到上房屋檐下，抹了抹头上和脸上的水。心想这么大的雨这根生到哪去了，这时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
曹根旺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又屏住呼吸耳朵稍微靠近门板听了一下。“啊，啊，你轻点，跟个狗似的，哦……好好……哦……”。声音虽然不大，但此时却听的清清楚楚。曹根旺听的顿时心怦怦乱跳，他哪能不知道这是啥声音，不由心潮澎湃浑身燥热，刚才淋雨带了的寒意似乎也一瞬间没了，这一下弄得曹根旺不知如何是好了，敲门也不是走了也不是，就这么呆愣的杵在门口。神情慌张又尴尬，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他愣了一会鬼使神差地向窗户慢慢挪去，这年代的窗户都是那种木格的，上面糊着纸嵌在墙里，里外各有半拃来宽的窗台，窗台上摆着乱七八糟的小物件。曹根旺挪到窗边扫视了一下，发现有根木条边的纸裂了一道口子，正好可以偷瞄里面的情况，于是他侧着头悄悄的抵过去，把眼睛对着缝隙偷偷的往里瞅。炕上乱七八糟的扔在几件衣服，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炕角处，一男一女正缠绕在一起。
屋里颠鸾倒凤的声音被屋外嘈杂的雨落声掩盖的干干净净，但曹根旺却听的清清楚楚的，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女人吱哇乱叫的声音甚至连被褥被拥挤到一起的时候都分毫不差地随着节奏钻进曹根旺的耳朵里。眼睛里各种奇怪的姿势尽收眼底，没过多久男人从女人身上滑落下来。女人从炕上挣扎着坐起来，肥胖的身体充满着褶皱。不满地瞟了一眼如死狗般躺着的男人，转而在炕上找寻她的衣服，女人让过身曹根旺看见里面的男人正是根生，而女人却是村长的老婆。这相差了一代的人啥时候搞到一起了，曹根旺脸上一脸不可思议。
女人伸手拉过她的碎花衬衫，往身上一套，伸手扣纽子的时候不经意间往窗外看了一下，看见了窗上曹根旺的影子。“谁？”女人大声喊到，听到喊声更是吓得赶紧往后退，转身就准备往外走，走到枣树跟前又转过身来唯唯诺诺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根生听到女人的喊声也一骨碌翻身坐起，迅速套上背心蹬上裤子跳下炕趿拉着鞋就往外撵了出来。拉开门看见曹根旺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枣树下还把根生吓了一跳，一边绑着裤子一边问:“老贼，你脑子是叫驴踢了？下这么大雨站在这干啥？今么做豆腐，回去吧。”驴？曹根旺听到驴字才把他从惊慌中叫醒，想起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根生，你见老满的驴了么？我晌午给饮驴呢驴跑不见了。”“驴？啥驴？我没见啊，我今就在屋连门都没出上哪见驴去？”根生不耐烦的说，曹根旺一听这话心想不对啊，圆圆明明说她看见根生拉个驴到涝池饮水呢，这狗怂说他今就没出门，肯定就是他，这怂平时在村里就是个溜痞子，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干个正事。二十八九了连个婆姨都没娶，家徒四壁的，唯一有个拐腿的老娘还被他两年前送到了王庄姐姐家就再也没管过。现在就靠着他达生前卖豆腐置办的这些家当营生，他平时也做豆腐卖，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实在没钱了没吃的了就做一锅豆腐到村里卖些钱或者换些豆子，然后逍遥几天，等活不下去了再做一锅。有钱的时候就吃了睡睡了吃，没了就做点豆腐一卖继续吃了睡睡了吃。家里三亩口粮地别人种麦子他种豆子，只要把种子撒进地里就再也不管了，等到收豆子的时候地里的草比成熟的豆子都高，根本看不见豆子在哪，于是就满地的找，能找到几棵拔几棵。能收几颗豆就收几颗，一直过着饿不死就行的日子，想让他和别人一样辛勤劳作，门都没有。
“根生，驴找不到老满还不得把我吃了啊，你到底见没见啊？”曹根旺低声下气的说到，心想着哄说着让他把驴给了就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无赖还是尽量不要惹他。“哎，你老乃球的啥意思？给你说了没见没见你是咋了？”根生一下子就扑到曹根旺面前怼脸吼到。“有人都看见你拉个驴到涝池饮去了你还说没有。”曹根旺被根生的气势吓得头都没敢抬，“呵呵，呵呵，你不说我都忘了。来来来，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驴。”根生一把掐住曹根旺的后脖子拎着他就往院子的西南角走过去，可怜的曹根旺就像一只落水的鸡一样脚尖踮着地被拎着走，“睁开你的老狗眼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的驴？”根生说着一把把曹根旺甩到棚子下面拴着的驴面前，驴还在噌噌的嚼着草，被突然甩到面前的曹根旺吓得咯噔一下，脖子上的鬃毛快速的抖动了一下。灰色的大长驴脸占满了曹根旺的眼球，咋是灰色的？为啥不是黑色的？曹根旺的希望一下子就被击碎了。
怎么办？这不是曹满堂的驴啊！曹根旺此时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木讷的看着这大灰驴，不知道该说什么。雨变得已经很小了，一丝一丝的从天空中慢慢飘下来，“看好了吗？这是你的驴吗？看好了就赶紧滚。”根生面目狰狞的冲曹德旺咆哮。曹根旺已经傻了，像丢了魂一样吧嗒吧嗒的朝门外走去。刚走出大门，后面的根生快步的跟了上来，一把搂住曹根旺的肩膀满脸猥琐的凑近他的耳朵说:“嘿嘿嘿，叔，刚才看见啥了吗？”曹根旺一听，吓得赶忙说没有没有，生怕根生再找他什么事。根生又说:“叔，看见就当没看见，以后我再过你那边给你拿豆腐，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的话，那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说完拍了拍曹根旺的肩膀扭头回去了，曹根旺现在满脑子都是驴，根生已经走了曹根旺才弱弱的哦了一声，呆愣了一下，愁眉苦脸的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