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折里本来有两千元整,已经分两次取了出来。
第一次取出一千三百元,三百元买了一套西装、皮鞋和手提钱包,付了服装厂一百元定金,九百元的货则被来联谊商场的希哥抢走了。
假若被外地的父母知道辛苦攒下的积蓄,几天就被沈东林用的差不多,恐怕要气死。他们每人月工资,不过才一百三十元。
换任何一个家庭,两千元都是巨款。可沈东林并不心疼,能用两千元开拓长久的市场,是一件占便宜的好事。
商人在知名和不知名时,都需要包装自己,销售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件产品,销售到市场上。
沈东林,更加谙熟此道。他还为自己印刷了名片——香港弘发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
91年香港还没有回归,要比内陆发达很多。普通人很难到香港去,通过媒体知道国际都市香港的消息,也是说香港怎样发达,怎样寸土寸金。
沈东林弄这样的名片,除了更好的包装自己以外,最大的好处是很难查证。
下午五点半,沈东林来到诚意街街头的游戏厅,目光一扫,果然在人群里找到常在一起对打拳皇的年轻街机朋友。
沈东林每次这个时间到游戏厅,都能遇见这位朋友,上次这位朋友脱下外套放在椅子上,沈东林看到外套内衬口袋里这位朋友的证件,才知道他是周姓基层警察。
这次去要货,需要周警察来帮忙。
沈东林走到吧台买币子,低着头清理游戏币的老板侯伟介绍:“一毛钱一个,新上的卡带机子五毛钱十分钟。”
沈东林说:“不认识我?来四元的。”
侯伟抬头仔细地看了看,惊讶了好半天,从吧台后出来,绕着沈东林看了好几圈,说:“小林!你这身行头穿上,我可真没认出来!像是大公司里的老板,真有派头,你发财了?”
沈东林说:“我发什么财,过生日爸妈送的。你这个店这么红火,早有这个派头了。”
“赶不上你的身段模样,穿不出来!”侯伟坦诚地说。他眼睛很尖,看着沈东林西装密实的针脚,就瞧出来价格不菲,他倒是也能买一套这样的衣服,只是难免肉疼。
侯伟查好四十块币子,装进黄色小篮里,递给沈东林。沈东林就走向了街机朋友,周警察刚好输了,往自己的筐里一抓,才发现没有币子了,正犹豫买点币子继续玩还是明天再玩。沈东林就把篮放到周警察面前的街机上:“请你的。”
年轻的周警察看见沈东林的行头一愣,他看惯了宽大的西服,突然看见经过裁剪、尺寸非常合身的西服,觉得十分顺眼,很不一样。他记得沈东林穿过一中校服,是个学生,现在有一半觉得沈东林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西服源于欧洲,先传进香港,才流入内陆,流入内陆时,西装的设计样板,还是采用欧洲原有的尺寸,90年代的中国人身材和欧洲人相比有些矮小,所以90年代西装都非常宽大。
周警察抓起一个币子,风趣地说:“接受别人的善意,是一种美德,谢啦!一起打一局,上次我输了,这次要赢你,我打拳皇很难遇到对手的!”
他没有客气,他一月工资只有三百元,吃吃玩玩,经济并不宽松,打电玩总是节制。另外,看沈东林的穿衣打扮,行为举止,他也想和沈东林交个朋友。
沈东林不失时机地点了点头,提议道:“玩点不同的,我输,帮你做件事,你输,也要替我做件事。”
周警察笑了两声,不在乎地答应了,这位高中生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呢?他去摸内口袋里六毛五一包的银象香烟。
沈东林在他之前拿出五块钱一包的阿诗玛香烟,抽出一只阿诗玛递给周警察,点上火,周警察很惊讶地打量沈东林,因为沈东林自己也娴熟地叼上一只阿诗玛。
这个烟在90年代很知名,能抽它的,都是有钱人。
周警察长长地吸一口烟,一边审慎打量着沈东林,一边往两个投币口塞币子。
街机边框的彩灯循环亮起,两人选定角色,一番操控,老k和不知火舞跳进游戏场景。
这场游戏,沈东林胜出,周警察落败。
周警察认赌服输,举手投降,嬉笑沈东林技高一筹,但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下次要再比。
沈东林表示眼下能兑换赌约,有事要周警察相助。
周警察脸色变得不自在,手里的币子扔回篮筐:“好啊,你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