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轻抚自己额头，缓缓向下，抚过眉眼，鼻梁，鼻翼，脸颊，人中，唇形……最后是下颚线。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细致，就好像一个瞎子在用手触摸来感受某件艺术品的轮廓，以此来在大脑中勾勒线条打磨细节，以此呈现出艺术品的样貌。

“林幽月……”

宁夜放下手，喃喃自语，自信一笑。

“涉世未深的少女啊，抱歉。”

“为了活下去，为了走出药田，为了踏上我想走的路，为了去往任何一个我好奇我向往的地方……”

“哥哥，要对你使用攻心计了。”

宁夜心中有了计划，取出凝气菇掰扯下五分之一的量来送入口中，缓缓咀嚼吞咽下肚。

感受到熟悉的暖流填满身体，浑身上下充满力气，他向着木屋走去。

走近一看，他发现站成两排的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发生极大变化，脸上表情也是一个比一个不自然。

宁夜盯着众人，嘴角挂笑，没有说话。

众人纷纷避开他的目光，不是低下头就是移开视线。

沉默半晌，宁夜这才开口，打破凝固的氛围。

他审视众人，一改往日作风，言辞犀利道：“现在知道为什么就我没挨过打了吗？”

众人看他一眼，又连忙移开目光，眼中惊疑不定。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有青枣吃了吗？”

众人闻言，低着头。

“刚才那位阴尸宗大人给的青枣好吃吗？”

这话落下，有人恐惧万分，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宁夜目光凌厉如刀锋，看得还站着的众人头皮发麻，脑海中的某个念头越来越偏向宁夜给出的答案。

半盏茶的功夫，一个接一个，木屋外的人纷纷跪了下来。

他们恍然醒悟，有人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吃你青枣的，你饶了我吧！”

“我就吃了一个，绝对没有多吃，都是，都是牵头的几个硬塞来的。”

“他们说见者有份，大家都吃了青枣，你就拿大家没办法。”

“怪他，都怪他，是他的错！是他将我们叫起来，说你有青枣！”

他们模样狼狈，不打自招，纷纷抬手指向其中一个大小眼男人。

大小眼男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出卖，想到宁夜竟有阴尸宗大人作靠山，心中惊惧不已，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原本跪着的他，直接身体往前一倾，五体投地的跪拜在草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我错了大人，我错了！”

“您饶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饿了呀大人！”

“我给您做牛做马，以后我吃的都给您，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宁夜淡然注视不停求饶的大小眼男人，没有因为对方的乞求产生半点心软念头。

若不是因为毛台被惊醒发现他的动机，若不是因为毛台没有与他们一起偷食青枣……

宁夜曾细想过会发生什么，自己的咽喉大概会不知不觉被锋利的刀刃悄然划过，被疼痛惊醒，张嘴发不出声音，憋屈死去。

也可能是心脏被刀锋洞穿，鲜血止不住，在无尽的悔意不甘中慢慢死去。

他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冰冷下来。

“拿起你的刀，与我一分生死吧。”

宁夜这一句话震得大小眼男人呆滞下来，额头冒汗，眼球似要被惊恐挤爆。

周围一片死寂，他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砰砰狂跳的心脏像是要冲出胸膛，逃离这里。

大小眼男人心中惊慌，他难以置信地抬头，就看到宁夜此时右手握住短刃，刀锋指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