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她笑着推开我,“真不会干活儿!架子倒是挺大,还以为你是大厨呢——刚刚那炒油菜你放盐了么?”
“哟……八成是忘了放……真的就一点儿咸味儿都没有?”
“就嘴上能说,一眼就看透你了。还劝人家呢,轮到你那天,人家怎么劝你也劝不开。”
“你怎么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 我尝了一口油菜,果然寡淡无味,顿时狂汗,自觉不好意思在厨房待下去,灰溜溜摸进房间,往床上一趴,吐出一句:“生活能力差——有什么呀,人牛顿不是还把手表当鸡蛋煮了么!妈的,谁见我都他妈想教训我几句,我这躲还躲不开了!”
“哎,你饿吗?”她敲门问道。
“不饿!你也少吃点儿吧,填填肚子得了,这么晚了当心消化不良。”
她走了。我点上一根烟,用手机给广州的同学发短信息,邀请他来深圳玩儿——一定要携带女友。发完信息,我胡乱倒在床上睡着了。
早上起得晚,我噎了片面包匆匆忙忙出门赶车,到车上才发现挂在脖子上的领带不见了,嘴里骂了句麻烦,提前一站下车去买了条廉价领带,挑起来才发现二百多一条的花色正好,挂在脖子上要多顺眼有多顺眼,匆忙打了个结一路小跑赶到公司。
时间来到八月末。
在公司里,我还是做老本行,干渠道销售。香港人并没有将英式做派地地道道的继承,除了刻板阴沉以外也没看出什么好来。
来到办公桌前,照例查收邮件,经理齐明辉过来打招呼,问我这些天感觉怎么样,天天见我早早就来办公室。我说我家住得远,得有点儿提前量,否则赶上堵车什么的就麻烦了。他反反复复强调不要嫌薪水不高,知道我以前是做管理的,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在新的岗位上就要踏踏实实起步,一个萝卜一个坑(此君讲广东话,大意如此。)。
我点头哈腰表示一定忠心耿耿为公司效力,将从鬼子那儿学来的人前谦卑的作风发挥得淋漓尽致,一顿狂舔,舔得经理摇头晃脑屁股翘翘。末了,他隐晦地向我表示,公司量才为用,针对不同的员工有不同的激励措施,暗指试用期有望提前结束,让我安下心来好好工作。
在这里,与鬼子公司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加班,天天加,一天不落,几乎没有一天是八点以前迈进家门的。
星期五晚上,因为第二天的事情基本上处理完了,不用加班,我兴高采烈地拎着一只烧鸭回家。一进门,我就被呛了一喷嚏,眼见烟雾缭绕,我磨身就想跑路拨打119。
“回来啦!”女孩儿扎着花围裙迎出来。
“你这是干嘛呢?”我闻到满屋子的油烟味,情知不是着火,心里吃了颗定心丸,遂开始酝酿暴怒之气。
“啊,有人来做客。”
“人呢?”我探头朝厨房张望,又扫了一眼房门大开的北间。
“刚走,突然有事出去了。”
“谁啊?”
“我一个亲戚,表妹。”
我嘿嘿发笑,望着那一桌子丰盛佳肴发笑,伸手钳了一块糖醋排骨,涎着脸感谢道:“不要这么客气嘛!想请我吃饭就直说呗,你说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啊,整天拐弯抹角的累不累。”
“去去去,回你屋去!把手放下!谁请你吃饭了?脸皮真够厚!我为什么请你?去,别吃了!人家一会儿还回来呢。”她推搡我进屋。
“哎哎哎,你这就太霸道了,公共住宅,你凭什么一个人独占客厅?起开,别推我,不吃你的东西还不行嘛,我洗澡去!”
放下烧鸭,我用电饭煲焖了点儿米饭,换下外衣去冲凉。闻着外面传来的一阵阵肉香,冲凉冲得也特别爽,边冲边吆喝:“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吃大葱,蘸大酱……”只听外面嘁嘁喳喳的声音,因为自己的破锣嗓子和哗哗的流水声没太听清楚,“不是……哪儿啊……土刨子……再说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