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用手摸摸喉咙的位置。
“没怎么,”我嘿嘿一笑,“说话不呛人了。”
“你真烦人!”
“香港你还是别去了。”
“不,我要去,反正假都请好了,就当是散散心吧……你去吗?”
“说过了,我不去。”
“这么坚决?”她斜眼瞄我。
“嗯,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不去就不去。”
她长出了一口气,神色好像带着些失望,又好像放下了很大包袱似的,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对了,去香港别忘了给我带块手表回来……原来那块叫我给卖了,没办法,刚到深圳的时候穷啊!”我不胜感慨。
“什么牌子?”
“权力下放给你了——你悠着买,也别太烂,一般货色就行。”
五月的一天,她回来了,将一个手表盒塞到我怀里,令我目瞪口呆足足有三分钟之久——那是一块和我手上当初戴的一模一样的Omega(欧米茄)腕表。
一时间,我真怀疑它就是我原来的那块表,翻翻新又拿出来卖了,仔细看了看表面,一丝滑痕都没有,又看了看表带,这才断定是块新表。我张嘴看了她半晌,来了句鬼子用语:“你滴,什么滴干活?”
她一笑,说:“没什么,就看着这款式挺配你的,挑的时候没注意看,去交款的时候才知道因为是最后一块,还给打了大折扣呢。就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们说没有,连封都没拆,这款表正在清货,卖完了就下架了。我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好几个人围着柜台问那表哪儿去了。唉,我点子真正!”
我抱着表盒寻思了好久,觉得经历过的很多事情就是那么个巧法儿,真没办法解释。
戴上表,我出去跟她臭显摆一阵,顺便掏钱给她。她一推我的手,“这是我送给你的。”
“送我?平白无故的,你送我这么贵的东西干嘛?”
“因为那天是你送我去医院啊!我这个人啊,有恩必报。”
“不行!”我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不行!要送就送我一顿饭吧——走,下馆子去!”
“你放心,”她把我握着钱的手推回来,“我有钱,真的,我不骗你。”见我不信,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爸死了,可他把这些年做生意攒下的钱都留给了我,他一早就签了份遗嘱……你知道,钱对他有着多么大的吸引力!所以我说,他心里还是有我……我不在乎他是不是留给我钱,我在的是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唉,你说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钱,性,名声,权力……寻寻觅觅,到头来还不是空忙一场!爸爸当年为了钱,为了享受,逃瘟疫似的逃走了,可你说,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被他抛弃过的母女不计前嫌接她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她的眼睛又在闪亮。我轻扶她的臂膀握了握,“过去的就过去了。既然知道他心里还想着你,就说明他还没有昧了良心。你也不用伤感了,生死有命,也许在不久以后的哪一天,我会比他死得更凄惨……”
“呸呸呸!别乱嚼舌头,不吉利!”
“哼,一了百了,更痛快。说真的,如果我哪天醉酒却一醉不醒,在麻醉中离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疯了?说这种疯话!”她推我进房间,嘴里一个劲儿的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