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匾上,潇潇洒洒写着三个大字——香岁院。
此刻,彩芋正一路无声小跑,径直朝着院内走去。
那鸡也是丝毫不惊,不知是真痴了,还是习惯了,只是看了彩芋一眼,便又继续扭头盯着门匾去了。
彩芋来到院内,绕过院中花池,来到东厢房。
她先是轻叩几下房门,见屋内有了轻微声响,又静等了片刻,才唤出声儿来。
“二公子,起床了。”
“不起……”
“二公子,时候不早,该吃些早茶了。”
“不吃……”
“二公子,大夫人昨儿交代了,这月要考你八部学识。”
“不看……”
“是,那彩芋告退了。”
彩芋没有被这慵懒回答惹得烦恼,相反,她应承了一声,便面带笑意,退了出去。
不出她所料,二公子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工整且简洁。
她并不担心如此照着回复,会受到大夫人责罚。
只因整个陈府,或是说整个卞城,都知道这陈家二公子是个什么德行。
整日不学无术、虚度年华,不是去东家斗鸡走狗,就是西家游手好闲,被旁人称作文不成武不就。
要说优点嘛,也就剩多了点臭金子和生了副好皮囊。
然而,当彩芋想到外界对自家二公子的这些评价时,却是不由得撅起小嘴儿。
在她看来,其实自家二公子也没那么糟糕,虽说不曾见过他读书、练武,且每日除了在府内逗鸟耍鱼,夜间出个门闲逛几下。
可他对她们这些府里丫头,还有那些个堂小姐、表小姐的,是温文尔雅又保持距离,对其他下人也没什么公子架子。
从没听说二公子对谁有过什么不轨举动或是打骂责罚。
倒是那坊间传闻声儿是越发离谱,说什么陈二爷平日里专做寻花问柳、欺男霸女的事儿,她听到后,是打心眼儿里替自家二公子不平呢。
只是世人多信以讹传讹,凭她一人一嘴,怕是说烂了舌头,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是惹火上身。
指不定就成了他人嘴里的通房丫鬟,毁了自己名誉不说,还会给二公子本就不堪的名声上再添一笔。
“哎呀……”
彩芋是想着心烦,不禁嘟囔一声,倒也是个杞人忧天的主儿。
她正欲跨出院门,却在脚尖着地后,又忙收了回去。
“差点忘了正事儿。”她懊恼地拍拍脑门儿,连忙折身返回院内。
蹑手蹑脚地来到东厢房门处,先是听了一番动静,才又轻轻叩了三声房门。
“还有何事?”房内依旧是传出那懒洋洋的声音。
“二公子,适才赵公子让彩芋代话,相邀二公子前去载玉坊看戏,还说即便是等到天黑他也不走,不知……”
彩芋话还未说完,就听屋内一阵翻腾,不消片刻功夫,房门便被吱呀一声打开。
现身之人,是头戴玉冠,身穿一领白缎袄,袄里贴着一袭红绸袍。
他腰间系一根红绳珠玉,一把珠光宝气佩剑穿插于上,已然是穿戴整齐,正面露笑意地看着彩芋。
彩芋看得发楞,纵然她每日都能见到自家二公子,但依旧是觉得百看不厌。
她发痴之际,忽觉脑门儿之上,轻轻挨了一下。
回过神来才发现,是陈汝远执扇,敲了她一番。
“怎么?公子我是又好看了一分?”陈汝远也是顺着她的举止,调侃一句。
“二公子哪日又不好看了?”彩芋眯眼笑道,她后退数步,让出道儿来,是说了句真心话。
“呵呵……你这丫头,倒也学会贫嘴。”
陈汝远摇头轻笑一声,便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彩芋正要替他关上房门,却是无意间瞥到静置在书桌上的凤鸟金锁佩。
她赶忙回头,朝已迈出院门的陈汝远提醒道:“二公子,您还没戴上佩锁呐!”
“不戴!不戴!叮叮当当,又重又吵,扰我心神。”
陈汝远没有回头,他听闻彩芋话语,脚下是生风一般,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独留彩芋还在院内踌躇,心道此事千万不要被大夫人知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