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诶，你可知我见你一面属实是难，我这不请自来现世一趟可是要扣你功德的。”

“功德？扣甚么功德？我哪来什么功德可以扣？”

“你刚才不也说了，你日日念经颂佛是功德，助人帮携是功德，可是你有曾想过，你大到杀人为祸，小到诳语食荤，这一事论一事，功德抵瘴业，让我算一算哈，”观音停了替陈景昇的梳妆打扮，变出算盘和一本账簿，戴上不属于大明产物的单片眼镜，“嗯嗯嗯，一五二十、九出十三归……算出来了！你这几年功过好坏大致有了结果，具体数目就算了，我直接给你说下结果吧，你的功德已快捉襟见肘嘞！”

“我要这些功德有甚么用，这些功德莫非曾经帮过我？”

“此言差矣我的陈公子，这功德都是我根据你的需要给送来天材地宝，若没点功德傍身，你那天纹鼎与铜锅何异？况且这功德就算不用来换些法宝，多积点也有逢凶化吉，甚至鸿运齐天之效，不然你早就死在几年前那条巷子里嘞！”

“哼，除了那个炉子，这几年我什么都没拿到过，照你这么说，我平时吃口饭，出句话，甚至出门先迈哪只脚都要扣功德。依我看不如直接送我去见阎王，免得下辈子阴德积不够堕入畜生道做牛马去。”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佛自心中现，怎需外物来？正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平日食荤诳语，皆是无心无意，何来扣你功德一说？俗家有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若你行路做事皆乃无心或者出于善意，我这本功德簿是不会记下的。”

“什么主观唯心论，照你这么理解，那些做了一世恶事不曾悔过的岂不是也是好人。”

“你这么想，却也对，但这世间没有几个能做满一世恶事还能不去思考的，只要悔过，便是有心为之，但同时也只要悔过，便有机会赎罪成佛，做个几辈子的牛马，任人鱼肉，下下下辈子再做回人便是。”观音两手一摊，做了无奈模样。

这轮回宿命论从你这菩萨口中说出可真够吓人的。

“你今晚不惜扣我仅剩功德也要现身，莫不是就来给我扯这些大道理的吧？”

“聪明！我就喜欢你这样，但下次能不能早点提，问东问西的，浪费我时间嘞。”

是你自说自话好吧，还怪上我了？

“好哇！说我坏话！再扣功德！”

这你都听得见？

“要不然嘞？人生一念，天地尽知，这在西天可是必修课。”

“我的好观音诶，我的送宝观音诶，求求你了，送我点功德吧，你看你这大老远过来也不容易，就算不给功德，给点宝贝防防身也是好的啊！”陈景昇一改之前傲态，抱着观音双腿，真如一条饲养家犬，极尽谄媚，恶心至极。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大事后说，我先说个小事，就是这个防止功德流失啊，”观音敲了敲算盘，“你可以在意识到做出犯戒之事后颂颂经啊，敲敲木鱼拨拨念珠什么的，越早做功德扣得越少。”

“我这三更半夜上哪给你找木鱼念珠啊！”

“不急不急，反正你当下没做什么违心事，应该不需要扣功德吧，应该？”

陈景昇咽了口水，侧过脸不说话。

“你做了对吧？”观音飘过来，脸都快贴上了，视线紧咬着冷汗直冒的陈景昇。

“哧溜……啧！是说谎的味道。”

“诶~没，怎么会呢？只不过早前打完擂回去马贵店里，在他茶壶里偷偷放点泻药罢了，他该！”

“扣一功德。”

“别啊，只放了一点点啊，真一点点啊！”

“怎个还扣的更多了？你不止放了一点是吧。”

那确实，那个量喝一口够他拉两天。

“我还是说实话吧，这功德簿不是我能管的，我佛早就把这册子和你命缘绑得死死的。别看我这般嬉闹，其实只不过是佛祖的传声筒，照这本子念而已。不过嘛，今日来，不白拿你的功德量，倒不是不可以给你个机会。”

“观音大士！我好苦啊！求求您指点迷津吧！”机会在前，哪能放过？

“嘿嘿，这功德无量的机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馁！”

“莫非是那……”

“正确的！良缘一线似珠红，伴月明松共长青。要是促成这一对，别说功德，法宝我都给你寻来！好了好了，我得走了，再多说两句，你的功德就要扣没了。”

观音说罢，一个转身虚空踏云，渐渐没了踪影，只剩了那步步生花的蕊瓣。

“走就走，还给我留下一堆垃圾，不用我扫是吧！”

“好你个金蝉！又说我坏话！找打！”观音突然现身在他身后，用戒尺打了他屁股。

“扣功德不能自己做主就上手打人，好好好。但你下次能不能别托梦了，估计我一醒又是白天，老是睡不好。”

“谁告诉你这次是托梦了？这可是功德兑换簿上明码标价的‘请神下凡’，那可是我的分身！不然你怎抱得到我？快去寻你那姐姐吧，不然你可得同时有姐夫和哥哥咯。”

“你这……能请神下凡不早说，不知道能不能有个请神上身之类的。”

观音说得却是实在，既然给我透露了来功德的路子，怎能不做？择日不如撞日，看我今时做一回唐门赵明松，夜飞顺天府！

陈景昇钻窗而出，吭吭两响，噗通一声，好悬，不仅磕到腰还摔痛手，跪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这飞步轻功还真不是随便练练就能成的，走路去、走路去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