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不时低头朝下面张望，即便有厚重烟云组阻隔，他依旧能将张钰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当他看到张钰正拎着横刀锯灰羯角时，眼皮不由抽了又抽，似不忍直视。

“这小王八蛋，竟然把道爷送给他的刀当锯使，当真是暴殄天物，等他回来，道爷怎么着也得削他一顿，不过他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这小王八蛋从哪学来的？”

道人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老大这个老王八蛋真真坏的很！他当初定是和我打得一样的主意，也希望张钰来寻此地的机缘，但他害怕老头子打骂，让我一个人当出头鸟，他自己则站在老头子那一边帮腔作势！真阴险呐，当年老头子逮着我一个人死抽！结果他堂而皇之教张钰如何辨别灵兽百草，还有这些能在十万大山里面生存下去的诀窍法门，为的就是张钰有朝一日能自己走下山来寻找机缘。到时候老头子出关后问起来，他只消说是道爷我撺掇张钰下山的，张钰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老大置身事外了，就我一个人会被老头子抽一顿。”

道人这一合计，发现只有自己受伤的世界达成了。气得披散的头发都有倒竖的迹象，但最终又无可奈何，只是苦笑：

“若这一顿打能让这小子平安度过此劫，倒也值了，大不了以后再从这小子身上找不回来便是，道爷我打不赢老的，打不赢大的，还打不赢小的吗？”

……

火山脚下，张钰一手攥着一根羯角，角尖对准山壁，另一只手拎着灰羯大腿骨做成的锤子，抡圆了朝着羯角砸下去。一声沉闷响声传出，羯角没入山壁一寸，张钰面露喜色，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由羯角尖端传导回来，张钰手中的骨锤脱手而出，他自己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张钰揉着发麻的手腕，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分明感觉到，刚才他一锤子砸下去，就好像砸在某种极具韧性的材质上面，一锤子力道被吸收了十之八九。这触感绝对不像是什么石头，倒像是，皮革，极为厚重的皮革。

手中的羯角也消失了，张钰寻找四周也没发现，抬头一看，竟发现那羯角依旧卡在山壁上面，尖端没入山壁半寸有余。

这山还有古怪？张钰试着摇晃羯角，羯角纹丝不动，一点点增大力气，最后甚至把全身重量压在上面，羯角也没有一丝松动迹象。

张钰仔细观察羯角没入之处，没有裂纹，也没有碎屑，这么看，这根羯角就像是扎进手指的木刺，卡在皮肤里面。

难不成这是一只妖兽的遗蜕？或许等我爬上去，就能搞清楚一切。

张钰放空心神，，捡起骨锤再次砸下，这一次他特意控制好力度，不至于让骨锤脱手而飞，一下下把羯角砸进去。

不出半刻，羯角就被他砸进去两尺，张钰让白狼踩上去测试承重能力。白狼骤然变大几丈，一爪子拍下，羯角未曾松动半分，这让张钰欣喜若狂。

“不愧能被视作锻器主材，当真有不凡之处！”张钰一鼓作气，把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在腰间，抱着一捆羯角，把它们一根一根钉在山壁上，每根羯角相隔两尺，螺旋上升，如同山崖上的栈道，只是半天时间，张钰便借自己做的栈道向上攀登六丈有余。

“只用羯角的话效率未免太低，得试试看灰羯的肋骨和腿骨。”

张钰摘下腰间水囊，猛灌一口，说不出的爽快。然后他吩咐富贵把剩下的骨头全带来，自己则在事先带来的灰羯尸骨上翻翻找找，最终筛选出四根肋骨，六截腿骨。肋骨可以直接使用，腿骨则被张钰用横刀从中间斜着锯开，这样一具灰羯尸体就可以加工出十八根阶梯，

“这么一算，今天狩猎到的所有灰羯加起来，足够我想上攀六十丈，再算上加工材料的时间，熟制皮子的时间，采集草药的时间……大概两个月后，我就可以作初步尝试。”

张钰擦拭着额头汗水，一点不觉得疲惫，反而心中激动莫名，他只觉得，心中那一缕熄灭已久的火焰，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