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安保部再派过来一些人,刘总工出来了!”
“各位民众们,飞船人数已经达到上限。我们很抱歉,这次逃亡不能带上您们,请您们最后好好享受地球的资源吧!再过三个小时,移民飞船即将起航,请您尽快远离飞船,不要因飞船启动误伤到您,谢谢配合!”
“让我进去!我也不想死啊!我的条件也很好啊!我是个教授!今年才55,凭什么不能进?!”
“爸爸……妈妈……呜呜呜!”
他们中间大多都是有家庭的人,都比我大,但却都是用您来称呼我。
空中萦绕着飞船广播系统的喊话。耳边还是吵闹的人群哀求的话语和无数个家庭的哀求。我心中的那根弦越崩越紧,越绷越紧……最后彻底崩断了。
“妈……我该怎么办才好?”我低下头喃喃道。
是的,我骗不了自己,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妈,我真的好想您。我还没有看完你脸上的所有皱纹呢,我没有陪您变老,我的时间全被他们抢走了。
“妈……”
你说的对,我那时连高中知识都学不会,学什么大学的。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变故,他们都想活着,只是活着而已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害了全人类。妈,我对不起您。
咚——。
“快!刘总工晕了!”
妈,我要是本事再大些,你也就不用死在地球上了,如果我当时听您的,说不定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
“这么大了!虫子都怕!它是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着?”
“我儿子我教的!你们欺负人在先,我让他还手推的,没打他就够好的了。怎么,你们家有钱就你欺负人了?!啊!我告诉你我还能报警呢!告到你们家倾家荡产!”
妈,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讲啊。可为什么没时间了……?
……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太空了,此时的地球只有一个足球那么大,而那颗要人命的类星体已经近在眼前。
我的内心竟毫无波澜地看着窗外。太阳透过来的冷光充斥着房间,让我感到浑身冰凉。我的房间是这里最大的,足足有4㎡。按照预计,所有人都是要住立体卧铺的。这时我的门被敲开了。
“刘总工,飞船总长官找您。”
到了驾驶中心后,一位蓝绿色军服的发角有些花白的长官给了我一封信。
“瑞奇啊,这是你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孩子,没有你人类文明就完了,你是全人类的英雄。”
我失神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回去了。
我靠着那个窗子坐下。借着冷白色的太阳光打开了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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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十年前你走时我为什么打你吗?妈知道,一旦你去了,那这将不再是你喜欢的东西了。要保证全人类活下来,这是谁都担不起的担子。我宁愿所有人都一起留在地球上等死,我也不想让你浑浑噩噩地为了所以人活着而整胯自己。不过,你还是拯救了人类文明,妈妈为你骄傲!
孩子到了火星后好好活着,不用担心我,我有你爸陪着呢。最后一个星期,没有你,我终于可以放松了。放心,天儿冷了我会记得加衣服。虽然这话你从小听到大,但我还要强调一遍——你要坚强,不许在任何人面前流眼泪,要有男人该有的样儿!!!
妈不在了,没人能护住你了。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有眼力见,顺应大局,给我记住了。我不希望你在火星上出事,孩子。
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在另外一个地方,能快快乐乐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活得那么累。
孩子,再见了。
陈佳敏”
轰——!隆——!地球的大气层竟能吹到移民飞船上。让整艘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窗口那破碎的地球和高热量的地核辐射。我的心脏也紧跟着轰了一声,大脑一片混乱。手从冰凉的窗户上滑落下来,整个身子像断了线一样,没了任何力气,连呼吸都很困难地瘫软在了地上。
这一刻我忘记了悲伤,只能无助地嘶哑着“妈……”
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仍躺在地上。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爬起来看向地球的方向,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妈!……啊!啊!”我无助地靠在窗户上,用头敲打着墙壁,血液流进了眼睛里,很刺痛。
咚!咚!咚!
我的心脏也跟着一下一下地被猛击着。
“妈,我就是个废物!我该听你的!我该听你的!啊——!啊——!”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靠着床,用胳膊挡住刺眼的白光,无能地留着泪,嗓子也已经嘶哑到不能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后,屋子里的传声器响了“请飞船特级工作人员前往指挥室开会。”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大门。经过大厅,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不悲伤的,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能逃出地球而感到喜悦。无论穷富全都在居住空间居住,不过有的人在讨论一件事——昨天有三艘外星飞船掠过移民飞船。
我的心中顿感绝望,我大概知道这次开会的目的。于是,加快脚步前往会议室,希望他们看错了。
有可能是地球的碎片飞向飞船。如果是这样,船体将会遭到很大破坏,能不能成功到达火星就不好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能有条件上这艘移民飞船的,难道都能看错吗?
进入会议室,这些老熟人都在讨论着外星飞船。
“这下可好,我们不会没到火星就交代这儿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死地球上呢,起码那是我们的母星。”
“这次的地球文明遭遇到类星体的毁灭,十有八九跟这帮孙子脱不了关系。”
“如果‘动物园理论’成立,那我们说的所有话都能被他们听见。”
这么一说众人立马不说话了,我找了个座位坐下,听他们说话。
“知道我们逃亡反而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存在。让我们恐惧,玩弄我们吗?”
“猎人打猎的时候不喜欢这样吗?”
又是一片沉默。
这时,那个总飞船长来了。
“下面开始讨论去火星的建设计划。”
……
开会的内容我没有听进去一个字。直到最后我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了。
“刘瑞奇同志是我们人类共同的英雄,他的母亲也为了多走一个不曾相识的年轻人而放弃了自己的名额,这就是英雄的母亲。”从飞船长说道。
姜添云也认真说道:“来,瑞奇,来我这里领奖,并发表一下自己的感言吧,面对所有人类,鼓励大家活下去。”
我心中的怒火顿时烧了起来。嗓子哑地很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颤抖着地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对我鼓掌,微笑着。我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江添云的位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猛的一拳打在了江添云的脸上。我张着嘴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快拉开!”
事后我沉默着往我的房间走,算是跟姜家彻底结上了仇。
“W国90%的人都是党派的人,一个个天天口号喊的才响亮,真的生死关头,他们跑的比谁都快,呵。”
“小声点儿,说不定他就是W国的。”
“哎,没国家不这样,出事儿时谁都想逃。也就c国情况好点儿。”
虽然声音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回到房间,我靠着门攥紧了的拳头。
我累了。
希望他们说的“动物园理论”成立,他们推测的那个厄运般的结果成立。
我知道了,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连他们的宠物都能搬到火星。我知道了,妈的那句顺应局势什么意思了。但她想让姜添云成为我的大山,我没同意。我知道了,我们所带的资源够我们用20年才循环一次的。
我知道,我该退出了。
我们很利的到达了火星,并且途中再也没有遇到任何外星飞船。这里相当荒芜,跟地球的荒漠相比唯一的区别是这里的天是黄白色的。
到了火星我立马加入了刚刚建立起的国际军队,开始接受大量的各种身体极限训练,在之后,接受外出任务。
妈,我没有哭过一次呢。
有时,我穿着防护服坐在山顶上眺望这陌生的天空下那一抹属于人类的亮光,看着是那么的不起眼但又令人向往。我想念着地球,想念着我妈。
在我30岁那年,三架外星飞船进入火星竟向人类发起了攻击,把人类的34座移民飞城外部炸毁了,不少外出任务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这件事,人类开启了第二移民计划——“人造虫洞计划”。
听起来很扯,但在造移民飞船的时候,这一计划已经处于成熟的理论阶段了。听他们说,只要把虫洞造出来,就立马派国际军队去探看虫洞对面的世界。这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了,但谁也说不准这对面的世界是否是个深渊。
而我又被派到科研部,和那些老熟人一起研发战斗机,做战略准备。我摇身一变成为了科研型军人,但我的各项训练一点都没减。
移民飞船经过改装按计划卡在了山体之间,成为了“火星城”。而山体之间打通,建成隧道通往不同的火星城。人们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归了穴居生活。不过火星上的大量岩土可以成为城市运转的燃料。
活在火星的人只能说是活着,并且是活在了巨大的恐惧之中。以前都说水火无情,但现在真正无情的是这大宇宙啊。
虽然用人命换来的资源够我们20年循环一遍。但谁知道得需要多少年才能把这里打造成地球的样子呢?也许永远不可能,火星不存在地球那样的大气和环境。谁知道那些外星人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呢?或许他们真把我们当玩物一样玩。
在我32岁那年,活下来的人类首次地球寻查地球残骸,收集数据。我也经过大量努力成功被选中。
远远望去地球已经四分五裂了。根据飞船上的系统计算,此时的地球质量已不足原来的60%。
一位女性成员,忍不住的在飞船上哭了起来。
“我们是被地球抛弃的孩子……”
“不,是我们抛弃了地球。”
我仰起头忍住不让泪水流下。
落地后,明显感觉体重比在火星上更轻了。地表是一片糊了的焦土,远处似乎还有两三座残楼树立在那儿。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了,但这片土地仍有微弱的余震。
看着这种场景,没有人能忍住不哭,都静静地保持了沉默,直到此次任务的队长发话,我们才行动起来。
我们脱离了家人,脱离了母星,被强制拉出,面向现实。
我们进入了一栋戏楼的1楼,这是一个破败的商店。一位黑人成员从商店铺子里翻出了一听可乐,玩笑似的对我们说“有谁想喝可乐吗?”
噗——!
可乐被他打开了,炸了他一身。他扫兴似的踢了一脚,别的什么也不说了。
我恍惚地看着这里,还不如火星的环境好。地球的大气已经被冲散了,这些残楼也已经成了危楼,我们很快离开了这周围唯一的一小片建筑群。
我找了一处空地,挖了一块还算是完好的简易石块。矗立在这片土地上——“陈佳敏之墓。”然后跪在地上看着这个简易的墓碑。心里很痛,很痛。这个名字我念了整整四年。
“妈,儿子来晚了,给您守孝了。”
而队长他们也很快地把“地球生灵之墓”的立牌树立在这片土地上。
到我36岁时,人类与外星人的战争越来越频繁了。几乎一个月能打上四场。但这一年人造虫洞成功了。
首批队员也进入了人造虫洞内,回来后兴奋地大喊着:“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对面是一颗宜居星球!空气,水源都有!”
人造虫洞巧合地通往了30多万光年外的处于宜居带的一颗原始星球,稍加适应还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希望再次被点燃。
相关的科研人员们立即实行了最终计划——按照这个数据,尽快在火星外开启一个足够容纳移民飞船经过的虫洞。”
但可笑的是此时国际军队只剩下两千多人,人类总数还剩下不到四亿人,要掩护剩下的人类过去是件困难事,40艘战舰掩护160艘移民飞船。
我没怕,所有的军人都没怕,都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除了6号和13号战舰进入虫洞内部接应,其余其他战舰均在火星这边掩护人类移民飞船进入虫洞。
我们的战舰叫做“长征系列战舰”,一艘战舰一共有54个人。我是所有军人中唯一一个参与战舰设计的人,因此我被分为了零号舰舰长。
4月17号,最后一战打响。
我们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还是在拼命地掩护人类移民飞船转移到火星外的大型人造虫洞内。
我所有出战的舰员牺牲了,整艘战舰就剩我一个人了。当我护送完最后一艘移民飞船时,所有的大小战舰都变成了残骸。我驾驶着残破的零号战舰,守在了虫洞旁,没有过去也没让他们过去。此时我还能收到虫洞对面断断续续的信号。
“请……幸存作战……人员……立马前往虫……洞另一端……并炸……毁虫洞。请……”
我是在场的最后一位幸存作战人员了,谁知道过去之后他们会不会顺着虫洞进来?
我毫不犹豫的按下了自爆键,守在虫洞旁。那些家伙似乎知道一样远离了虫洞,远离了我,逃的非常迅速。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靠着机箱坐在地上,仰起头,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火星最后的黎明。战舰内的电力在启动自爆程序时全断了,只剩下耀眼的白色阳光照着战舰内的一切。
3
阳光洒在我脸上很暖,又很凉,这一刻我感到无比的轻松。我伸出手抓住这一丝最后属于人类的太阳光,暖暖的,凉凉的。原来阳光真可以抓住,阳光顺着我的指缝穿过照向我的脸。
2
再见了,太阳系,人类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人类或许能安全地继续延续人类文明了,这算是迈出了移民系外星球的第一步吧。我也不知道。
1
妈,我想您了。泪水终于再次顺着脸颊滑落。如果可以,我……
砰——!
嗡——!
耳边一阵轰鸣,眼前一片白光。一切压力在此时全部释放了出来,从小到大的生活片段也在我眼前略过。
白光之下的周围,我的身侧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妈,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
时间在此时仿佛凝固了,我愣愣地看向妈,大串大串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落了下来。
妈没有像以前那样骂我没出息,向我走来,只温柔自豪地看着我,之后拉起我的手。
“走,儿子,回家!”
(正片完)
续:
我抱住了妈,嚎啕大哭起来。“妈,我有听您的话,没有在他们面前流眼泪。妈,我真的好想您……”妈笑了,轻轻地拍拍我的背就消失了。
“妈!妈!”
我在无限的白光中不停的奔跑寻找,还有一个声音不停的问我。
“你是选择留住你的记忆还是留住你的能力?”
“记忆我要记忆!我不要忘记这一切!”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然来到了150年前的21世纪。
我——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