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级实验体28069又杀死了他的研究员。肖局，这是这个月第十五次了。要不咱们……”
“把这个林诚调过去吧。”一号实验基地总长官不禁冷笑了一下，看着个人资料里，这个留着微分碎盖，面容精致，肤色白皙，一脸稚嫩的新来者。
“这……可，他是个大学实习生，能行吗？”
“28069的危险程度我们都知道，但他的价值远超过那些死人。他或许会给我们创造出想不到的财富……”
……
“十分钟一到就出来。”
“我知道了。”
28069懒洋洋地在床上伸个懒腰，撇了眼新来的研究员，愣了一下，之后没有过多的表情，翻个身背对研究员，继续在手里变着东西。
这是一个年龄大概20岁左右的男性，看起来瘦瘦弱弱，忧忧郁郁，没有精神，肤色很是苍白，双眼如深渊一般望不到底。
林诚隔着观察室，上下打量着实验体28069，挑了下眉心想：“比起其他七形八怪的实验体，这种人类形象看起来正常多了，但越正常的越危险。”
“你就是资料里说，没人愿意接手的高危实验体？”
“高危？我哪里高危了？”此时的28069正在专注于徒手变出各种跳动的器官，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恐怖。
林诚放下手中的研究资料，看着他确定地说：“我看你是挺高危的。”
见研究员盯着自己的手，28069才意识到原因，立马把手里的人体器官给隐去了。他坐起身，友好地笑道：“我也就是话比较多，一点儿也不高危的。”
“话比较多？”林诚警惕又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是种攻击方式？
“帅哥，你叫什么？多大了？有之前的记忆吗？哪儿的人？学历是什么？父母健在不？存款几位数？有车有房吗？邮箱号多少？加个联系方式不？”28069像极了村头大妈，得不得地说了一堆，说的时候还拿手指头数着。
林诚皱着眉头问道：“你在这儿查户口呢？”
“没~，习惯了，随便问问。”见研究员这副样子，28069笑呵呵地看着他，很诡异。“要知道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除了你，就不会再有人跟我说话了。”
林诚没理他，在实验记录上记下了——28069话很密，喜欢闲聊。之后，林诚一边听着28069兴奋地说着其他无聊的话题，一边皱着眉头走到桌子前，起身拉开抽屉。
“你干嘛？找镇定剂吗？那东西对我没用。你之前的那些研究员都试过了，他们用的剂量可大呢，但都没用。”28069吊儿郎当地躺在床上看着他，语气中满满的自豪感。
“……”
林诚没有搭理他，装完试剂后，便操作机器，顺着28069手中的管子给他输了进去。想着等实验体睡着后再对他进行初步的研究。
研究报告中写了对他加300ml的剂量没用。
那就再加50ml。
50ml没用。
“我都说了没用了，怎么还是不听呢？”
又加50ml。
“就十分钟的聊天儿时间，你倒腾那个机械就得两分钟了吧。”
还是没用，再加。
“这东西真对我没用，帅哥，咱们聊会儿天儿呗，你先回答我其中八个问题嘛。”
……
最后整整加了整整750ml！
林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实验体。
“什么……这可是特制的。”
“又破纪录了啊。喂，我说帅哥，你就回答回答我的问题嘛。还有大概6分钟吧，这么大个观察室就咱俩人。不说话你不无聊吗？”
林诚看了一眼时间，非常疑惑，心想：“还有30秒，这个实验体存在的时间错觉这么？”
林诚走到玻璃面前警惕地问28069：“你问这些干什么？”
28069笑了：“就是想跟你谈个恋爱，我很单纯的，你看怎样？”之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林诚。
林诚非常无语，眼前这个实验体的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同时也非常迷惑他的行为。鉴于自身是安全的，林诚反问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了？我之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这么说过呢，你看我多真心。”28069用手撑着脑袋躺在床上，笑嘻嘻地看向玻璃另一边的林诚。
林诚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可没兴趣跟你谈恋爱。”
“时间到。研究员安全，没有任何变异情况。可以走了。”
林诚转身就要走。
28069又大喊道：“帅哥，明天的十分钟见！”
……
“他想跟你谈恋爱就先答应他。这是第一次他对研究员这么说。放心小林，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第二天，28069突然发神经似地，认真地说道：“你现在没兴趣跟我谈恋爱，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是谁。”说着说着语气还变得非常神秘。但看起来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林诚清晰地记着28069的研究报告中没有自我身份介绍的内容，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那么，你是谁？”
28069躺在床上张开双臂，盯着面前的灯，声音很郑重的说道：“我是——你们的神。”
“……”
林诚不禁地怀疑这家伙确定不是个高度精神病？是个高危实验体？不过，既然这个实验体敢这么说，说明他确实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见林诚没说话，28069扭头疑问道：“你不信我？”之后坐起身把左手手掌伸向林诚的方向，冷笑道：“我现在命令你——立马爱上我。”
28069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林诚定在了原地般，大脑逐渐迷离心脏也跟着狂跳。无数的记忆涌进他的大脑。
……
阳光和煦，粼粼的水光一层一层地散染开，岸边的杨柳随着柔风舞动而起。
“诚，我是这个世界的神，以后，再也没有人会阻碍我们了。”
“好……”
……
林诚愣在原地，微微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些记忆对于他来说是这么的熟悉而陌生，似乎本来就是他的。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28069打了个哈欠，看着他。
林诚先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对恋爱的向往，之后理智地感到了恐惧，迷茫，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警惕地盯着28069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这些记忆又是什么？”
28069垂下眼眸思索了一番。“这些是你的记忆。都说了我是神。要不然那些家伙为什么想方设法地关我？”话音刚落，28069又躺回了床上，吊儿郎当地抖着腿。
林诚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实验体的危险程度。要知道，这个观察室的墙壁和玻璃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不可能有电磁波之类的东西通过。
哪怕知道了28069是个高危实验体，但为了留在一号实验基地，林诚给自己做足了所有的心理准备。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来面对自己的第一个研究对象。但这种情况，还是没预料到。
沉默片刻后，林诚忍住那些记忆带给自己的麻烦，保持住理智，问道：“你想怎样？”
“帅哥，我想你——自愿和我谈一场恋爱。”28069欠揍地笑着加上他忧郁的表情，看起来很诡异。
林诚心脏热烈的跳动着，出了丝丝冷汗。理智让他隐约回想起了上司的话，于是认真答道：“我答应你。”
28069盯着林诚的眼睛，笑着问：“呵。怎么，别人都喜欢傍富，你傍神？还是说……你的那个上司，让你这么做的。”28069的神色逐渐阴冷了下来，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林诚皱了下眉，疑问道：“那你想怎样？”
28069眼神有点冷漠，犹豫了一会儿后，把右手伸向林诚，认真地看着他：“收回你对我的那些记忆吧。”
林诚感觉似乎没受到影响，依然填补了他的空白记忆，并且是如此的真实，毫无违和。自己对自己记忆中高中时期的生活确实没有任何印象。据说是因为自己出了一场车祸，丧失了记忆。这个28069到底是谁？
“你刚才给我的那些记忆并没有消失。”
“是吗？呵，那也许就是你的记忆吧。”28069把脸扭向一边无所谓地说道。“你说是不是啊，诚。”最后一个字，林诚感到28069像是在自己耳边低语一样，心脏仿佛被挠了一下，让人猝不及防。
“你……”林诚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心跳越来越快。很快，陌生的情愫竟战胜了理智且很自然地绽开，红晕在白皙的脸上绽开。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带黄明轩越狱，这个想法让他瞬间清醒。
“手段卑鄙，但很奏效，不是吗？”28069呵呵地笑了两声，听不出是悲是喜，很奇怪。
“时间到。研究员安全，没有任何变异情况。可以走了。”林诚看了一眼28069便离开了。
第三天，林诚又来了。
28069看着白白净净的林诚声音放大了说：“昨天脸红成那样，还说你是安全的。看来，他们还真准备派你来跟我谈恋爱呀。”
林诚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手里的资料也差点儿掉了下去，但还是没做回答。
28069走到玻璃前，左手手掌贴着玻璃试探地问林诚：“现在，你还答应跟我谈恋爱吗？”28069的眼中充满了期待，却又很奇怪地多了许多的畏惧。
“嗯，答应。”林诚的语气明显比昨天缓和了很多。
28069很惊喜道：“你……”
不等他话说完，林诚随即苦笑道：“以我现在的研究，我很有可能被调走。可能，就只有这一个研究方向，是我能给他们创造出的最大价值了。”
28069凝固了表情，看起来有点失落，抿了抿嘴唇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你为什么要被调走吗？”
林诚当然知道，跟这里的其他人比起来，自己没有任何人脉。能考上，运气占了很大一大部分。光凭自己的学历，是不可能留得住的，被调走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想着这些原因，林诚内心很失落。
28069隔着玻璃一脸沉重地看着林诚说：“有没有可能……在他们眼中，你跟我杀掉的那些人一样，只是用来实验我的小白鼠。”
林诚感到后背阵阵凉意，沉默了片刻后垂下眼皮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28069认真地看着他：“那么，你，是谁？”
林诚略微惊讶地看着他：“什么？”
“你是谁？多大了？什么学历？父母健在吗？存在之前的记忆吗？谈女朋友了吗？有自己的喜好吗？”28069竟也认真了起来。
林诚愣住了，开始沉思起来。“我…是一号实验基地的一名实习研究员。今年20岁。开学大二。从没见过父母。我之前出了一场车祸，记忆有些损伤。因为一些原因，没谈女朋友。没有特别的喜好。”
“之前来这儿的起码都是博士啊，你居然是个准大二的学生……”28069沉思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和担忧。
林诚耸耸肩，排除之前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回答道：“可能我比较优秀吧，考核的时候非常轻松。”
28069抬头一脸沉闷地看着他：“不，你绝对是个小白鼠。”
林诚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28069突然笑道：“从小就没父母，谁把你养大的？”
“国立……孤儿院。”
“又是国立孤儿院，来之前的那几个博士也都是那的。这国立孤儿院还真出天才，真是奇了怪了，都这么聪明，怎么就没人领养呢？”28069嘲笑道。
林诚笃定地反问：“你在骗我。你想让我精神崩溃？”虽然他自己不这么想，但还是想搏一搏比较合理的原因。
“你们是我创造的。”28069垂下眼皮，语气非常沉重。“我能感受到你比他们特殊。”话语一落便看向了惊讶的林诚。
林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大脑嗡嗡的，指尖有点发凉。
沉默片刻后，林诚平静地问道：“那，能告诉我这一切的原因吗？”
“原因吗？”28069苦笑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大概是……很想你。”
林诚沉默着，又回忆起了那些高中生活。“那，我们还能像记忆中那样吗？”
28069抬起眼皮。“你想怎样？”
林诚动了动喉结。“……一直陪在你身边。”
“……”
这回，换做了这个话唠沉默了。
话唠先是忧郁了一下，之后笑了。“是吗？那你把我当做什么了？我可是神呐。你的那些记忆是我给你的。”
“你不是神。我的记忆可是被你夺走的，现在你又还给了我。你在独自承担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确信你不想失去我。”林诚非常确信的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
“我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你。你说我不是神？”28069疑惑地笑着。
“虽然你能变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但你不是。”林诚思索着答道。
“你现在只是个小白鼠罢了。”28069攥着拳头，脸色有点恨意。
“你现在也只是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实验体罢了。”林诚说的时候很平静，眼神却很笃定。
28069忧郁且如深渊一般的双眼如刀锋般盯着林诚。一阵寂静后，他噗的一下笑了。“早知道我就听你的，让自己当个普通人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自称为神吗？”
林诚摇了摇头盯着他的眼睛等待他回答。
“因为我在虚无中创造了这个整个世界，包括你，所以我是神。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出事，这个世界就是安全的。”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难过吗？”
“大概率不会。毕竟……还可以再创造一个你。”28069虽然说话很直白，但眼神似乎在躲闪着什么。
一片寂静之后，林诚平静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真奇怪，你为什么会是个本科生？”28069似乎很不理解林诚的学历。
林诚皱着眉问道：“我这个年纪不就是本科生，难道还能是其他学历？”
28069听后装模作样地认真分析道：“对，如果你这个年纪当个研究生博士什么的，就这小破研究所，你看都看不上，我还得杀出去找你。你要是高考复读个两三年，就这小破研究所，我待都待不下去，还得我杀出去找你。所以你是本科生，是一条于你于我于所有人最安全的路。”说罢还频频地点了点头，一脸得意。
突然28069脸色阴沉道：“不过我还是会像杀了他们一样杀了你，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但说不定……我也有可能心一软就放过你。”28069忧郁地笑了笑。
林诚又沉默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冷气道：“为什么不能让我现在死？”
“因为我想要一个不同的结局，我想——带你越狱。”28069趴在玻璃上，紧紧地盯着林诚的眼睛嘴角上扬。突然，整个观察室停电了。
监控室内。
“肖局……观察室的安全系统瘫痪了，门口的守卫也联系不上。”
“开启最高安全系统，快去带人追！”
28069像正常走路一样，穿墙来到了林诚面前。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林诚惊讶地看着28069，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多亏了你给我注射了足够多的镇定剂，我用镇定剂把安全系统搞垮了。”28069一边忧郁懒散地说着一边拉起林诚的手，一瞬间就来到了一号实验基地外。
迎面而来的是枪林弹雨，28069瞬间把自己变成了一面巨大的肉盾，替林诚挡住了所有攻击。
“你……”林诚惊讶地看着体无完肤的28069。
28069自信地笑道：“放心，神是死不掉的。抱歉了，第一次越狱，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也设了人，我得需要点时间才能带你出去。”
林诚沉默着，一动不动躲在他身后。
28069把身体里的子弹顺着皮肉集中在双手之间，合成了更大的弹头。
轰——！
“走喽。”28069弯了弯嘴角，抓着林诚的手更紧了。
眨眼一瞬间，俩人来到了不知哪个山头上。
“好了，安全了。”说着28069转头看向林诚的情况。“你手腕擦伤了？”之后焦急地帮林诚把手臂上带有血痕的地方恢复了。
“好了，现在不疼了吧？怪我，刚才没注意到。”
“谢谢你。”
“我想要酒。”
“……酒？”
28069笑道：“先说好，俺不要老窖。”
林诚叹了口气道：“怎么说上外省口音了……我们先保证自身的安全再说吧。还有，你不是不喝酒吗？”
“我就想尝尝嘛。”28069话头一转道：“你连我真正的危险程度都不知道，就敢答应跟我谈恋爱？帅哥，虽然我是神，但是我是个男的呀，你不介意吗？”
“……爱是灵魂上的事，跟性别没关系。”
这句话在28069脑中恍惚地重叠了，28069先是惊愕反应过来后笑道：“你跟我说的特殊原因不会是……你喜欢男的吧？”
林诚保持了沉默，垂下了眼皮。这是他原本的记忆中，第一次被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哪怕在恢复的记忆中，他们两个确实是地下恋人，林诚还是感觉有些尴尬。
“我的天！还真是？”28069惊讶的表情非常夸张。
“既然我是你创造出来的，你会不知道吗？”
28069收回了夸张的表情，没有回答林诚反而问道：“想去哪儿？我可以一瞬间就带你过去。”
“哪儿都行。”
“哟？被我劫出来后，就这么随意了？我还以为你会先反抗反抗，然后再大闹一场说——我不愿意跟你走！之类的话。”说着28069又笑嘻嘻地看着林诚。
林诚微笑着看向28069，语气非常平静：“大闹一场有用吗？”
28069愣住了，才察觉到自己这几天对林诚说了太多超出他认知的话，这或许会让他绝望甚至拉开他们俩的关系。一时间28069尴尬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他这样，林诚立马缓和了语气提议道：“要不去海边吧。”
28069的瞳孔应激地收缩了，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松弛态度，他拼命地摇了摇头道：“除了海边，哪都可以。”
“怎么了？大海……不也是你创造的吗？”
“没有海洋构成不了这个世界的生态系统，所以才创造了它。但是……”28069的眼神非常的凌乱，死死地盯着林诚，没有说下去。
“好吧，我知道了。”林诚看向远处的景色，像正常聊天一样，问道：“相处那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神——应该也有名字吧？”
“黄明轩。”
黄明轩顺着林诚的目光也看向远处的风景，双眼充满着迷雾，陷入了回忆中。
“他跳海死了。轩轩，以后没有男妖精再蛊惑你了，你可一定要找个女朋友啊。”
“他……跳海，死了。”黄明轩迟钝地重复着这句话，耳朵嗡嗡作响。“妈，我知道了。”
……
“真好，我们又逃出来了。”黄明轩弯了弯嘴角看着眼前的林诚。
林诚停顿了一秒后怅然地笑了：“高中时期的我们，没少半夜偷跑出来搞地下恋啊。”之后扭头看向黄明轩。“你想去哪儿？”
黄明轩听到后有些出神，从表情可以看出他非常压抑，似乎在回忆着一些不好的记忆。
“去一个没有我们父母的地方吧。”
“什么？”林诚很平静地问道。
黄明轩立马反应了过来，笑嘻嘻地回答道：“忘了，现在我们都没父母了。”
林诚听后也附和着笑了笑。
……
黄明轩的家境非常优沃，但他有着一对中式封建思想的父母。从幼儿园起，他每天都在做题，上着五花八门的兴趣班。一直到高中，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17岁的黄明轩在一个阳光午后，第一次见到了休学返校生林诚。这是一个很温柔帅气的男生，两人做了同桌。
“你为什么要休学？我还是第一次见人休学呢。”黄明轩单纯地看着林诚，疑惑地问道。
“我妈带我去看病了。没治好，又不想再耽误我一年学业，所以又送回来了。”林诚抿了抿嘴，挤出了一抹微笑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黄明轩。你呢？”
“林诚。”
高中毕业的假期中，黄太太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个人资料。
“轩轩啊，以后离这个叫林诚的远点儿，我怕他傍富才跟你玩的。”
“妈，不会的。林诚他家条件还是比较好的，况且他不是这样的人，班里的同学都喜欢跟他玩。”
“你能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算了，”黄太太叹了口气，看着下一份个人资料“你先回去吧。”
黄明轩回到房间后继续用手机跟林诚聊着天。
“诚，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工作？”
“我选的生物，我想……以后当一名生物研究员，不过听说要读到博士才行。”
“那……以后你想去哪儿？”
“去一个……没有我们父母的地方。”
“啊，为什么？你放心，我爸妈思想很开放，肯定会对你好的。”
“嗯。”
“哎对了，寒假时我们去爬雪山吧，顺便我教你滑雪。”
“呵呵，还没开学就想着放寒假了。行，你教我滑雪。”
几天后，黄太太看着那条“震惊！黄家大少爷与男友被现场抓拍”的消息，气地把笔记本摔在地上，双眼充血，浑身发着抖。
黄明轩跪在地上低着头，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中……”
“轩轩，一定是那个男妖精勾引的你，是吧？妈妈会帮你解决掉他的。”
“妈，我们是，真心相爱，还请您不要……”黄明轩有点着急，抬起头想要辩解，但是越说越没底气，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到了。
黄太太随即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阴冷死死地盯着黄明轩：“真心相爱……”随及一拳砸桌子上大吼道：“你跟个男的真心相爱？！你懂个屁的真心相爱！他说两句好话你就听了？！我天天教导你好好学习，好好学习考麻省理工你怎么就听不进去！电子设备通通没收！家规100遍给我抄！在家里反思！敢出门儿腿给你打断！”
黄明轩默默地低下了头，一动不敢动，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内心很是难过。直到黄太太离开了大厅，他也一句话不敢说了。
……
林诚笑了一下，仿佛恍然大悟道：“看来神也有父母。神，你知道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吗？”
“没什么好期待的，现在我们都没有父母挺好的。”黄明轩满足地笑着。
“是因为性取向吗？”林诚认真地思索了起来。“看来这个世界的我对你来说确实很重要，但你为什么不复活那个世界的我呢？这样……”
黄明轩垂下眼眸拍拍林诚的肩膀打断他道：“你想去海边我带你去。去完海边后，你陪我去雪山，怎样？”
林诚愣了一下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到了海边，黄明轩看到了熟悉的长椅后瞳孔瞬间收缩，呼吸在那一刹仿佛都停止了。他不愿面对的那段记忆又来了。
幽暗的屋子里，黄明轩浑身僵硬，颤抖着手打开了收集到的视频资料。
视频中的林诚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坐在海景公园的长椅上。他盯着微信里聊天记录的红圈，不死心地又发了几条。
“哟，这不是那个勾引黄家大少爷的男妖精吗？”
“快走，快走，别沾了晦气。”
“哎呀，你看。是那个上热搜的男妖精。快拍照纪念一下。”
“家人们快看！人家黄太太都澄清了，黄家大少爷是被他勾引的，他还竟然还死皮赖脸地给他发消息。”一位知名博主举着手机对准林诚憔悴而无神的脸后，又把摄像头转向了林诚的手机屏。
“我给大家念念哈，‘你再不来，我可能就要死了’。哈哈哈哈！你怎么不赶紧去死啊？！家人们记住了哈，以后遇到这男妖精多骂两句。活这么大了，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之后便往林诚身上猛踹了一脚，把林诚踹在地上后又朝他脸上吐了口痰。
“呸！恶心。”
监控下的黄昏很柔和，海浪附上了一层层淡淡的金光，海鸥像往常一样回巢。海面扑通一声，没过多久便又平静了。
人们又像平常一样忙碌，寻找下一个热搜。
……
“这里应该是个海景公园吧，看起来己经没人了，这个时间不应该吧。”林诚疑惑地看着周围。
黄明轩没有说话，似乎在发呆，一直保持着几近绝望而又冷淡的表情。林诚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让他回了神。
“怎么，话唠还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林诚见他这样连忙打趣地笑道。
黄明轩突然苦笑着自顾自地喃喃道：“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天真，再勇敢一点，你也就不会死了。”
林诚怔了一下，但还是温和地笑着问他：“那……那个世界的我，是怎么死的？”
“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被我妈知道了，然后跳海了……”黄明轩的身体逐渐发抖，捂着脸很绝望地哭了起来。“都怪我，是我害了你……呜呜。”
“这不怪你，同性恋本来就不容易让人接受嘛。”林诚语气很轻柔，又轻轻地拍了拍黄明轩的后背以示安慰。
黄明轩抬起头，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认真说道：“放心，在这里我是神，你是神的精神支柱。神是不会让你出事的。”黄明轩紧紧地盯着林诚，双眼充满着紧张和害怕，仿佛担心林诚在下一秒就消失一样。
林诚点点头，拉着黄明轩坐在了座椅上。“既然你是神，为什么你创造出来的人可以关得住你呢？你应该可以控制的了所有人的行为才对吧。”
黄明轩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控制不了，我要能控制，我不成神经病了吗？”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似乎活在了你创造的世界中，对吗？”林诚平静地说着这一切。
黄明轩疑惑地看着他，不论是他的话还是他此时的态度，都让黄明轩感到迷惑。
眼前这个人竟能如此平静地说着这一切，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不应该早就崩溃了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