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青枫想起那个青金色双瞳孔的眼珠。

“我们这里的孩子，包括我跟鸟爹，你也看见了，都是一群身体上残缺的人，我们两个是从外面来的，一路上看到许多孩子被抛弃，于心难忍，就建一个捡一个，我们也不是什么体面人，两个耍子，这个杂戏团子，就靠抛头露面给人看，讨点生活，孩子们也懂事，就算明知道那群人跟看动物一样看着自己，也愿意把最不愿意给人看的一面，暴露在阳光下。”无左娘两只右手拧干毛巾，“童童被我们发现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冬天，她在襁褓里就这么睁着眼睛，不哭不闹，四只瞳孔看着天空，我们捡回来几天发现她从不闭眼，才发现她根本没有眼皮.....都是可怜人啊。”

“她是怎么找到我妹妹的发簪的？”段青枫捏着怀里的发簪，虽然心中万分感激，但是能在这广阔的苍星河中，找一个三寸长的东西，实乃常人所不及之能。

“她很擅长找东西，以前我们杂戏团，有不少人找童童找丢失的东西，有时候还会给不少钱，但是后来有一次，童童帮一个官家找东西的时候，双眼流血，昏迷了好几天，我们就不再让童童做这事了。”无左娘的口气只有为童童身体着急的悲伤，全无对段青枫的责怪，“你也放宽心吧，时也命也，既然童童愿意帮你找，那么她应该也觉得这个簪子很重要吧。你先去睡。”

段青枫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的童童，还是难以心安，问：“童童能醒过来吗？”

“应该可以，只是每次昏迷，事件都会延长，这次应该要四五天了。”无左娘端起水盆，“今天童童就睡这里了，你先去后车睡吧。”

“不去给童童找大夫吗？”段青枫见童童脸上已经干干净净，没有再涌出血泪，松了口气。

“找过，这些郎中大夫都说治不了，得找个登过天阶的江湖术士。但是之前找到的都是一些骗吃骗喝的神棍。”无左娘摸了摸段青枫的头，“快睡吧，明天我们就要到地方了。”

“什么地方”

“出戏台子的地方。中城区有个富家老爷请人唱夜戏，钱不少呢。”无左娘说道。

“童童怎么办？也不能就这么不管她。”段青枫还是不放心。

“那边的游老爷是一个登了天阶的仙家本家亲人，这次他们家那个道爷回来，我们看看童童的眼睛能不能治好。”无左娘叹了口气，“希望这次的道爷是真的吧。”

“仙家治病，得多少钱啊…”段青枫知道，下城区的赤脚医生，看一次病要三文钱，得捡半个月的垃圾才能赚出来，要是出诊得五文钱，还不算药金。中城区的名医一次的诊金是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钱，出诊还要加上按路程算的车马费，夜晚还收茶水钱，上城区的顶级神医就更贵了，仙家神通更是在神医之上，据说很少会出手帮助凡人，不知道代价会大到什么程度。

“据说游老爷家的道爷从来不收钱，真也好假也好，碰碰运气。看不成病也能赚一些银钱，孩子们的冬衣该换了。”

无左娘拿出一些衣服和针线，点亮了油灯，缝补起来，她的手上下翻飞，车壁上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中舞动.

外头的风声呼啸着，段青枫很快就睡着了。这是自从他记事以来，说得最安稳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