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白白隐约听到了两生界的抗议声，什么开界宝珠，你全家都是开界宝珠，哥们儿名字叫两生界好吗？

桃白白不敢发问，认真听他继续。

“我被视为修行界之耻，过不了多久，家族会被九中宫摘牌，大势已去，我行将就木，原以为宝珠蒙尘，就此沉寂，沦为一块普通的石头，倒是便宜你了。”

桃白白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水行禅很满意他的状态：“这就是命……你命里有它，它命不该绝，冥冥中自有天意。既然得到了它，就该聆听我的遗愿，秉继我的遗志，你即将进入九中宫，等你修行有成，你需帮我杀掉一个人，他叫桑青卓，我沦落至此，甚至丢掉性命，就是这个恶人造成的。”

桃白白皱起眉头。

水行禅道：“我知道你资质鲁钝，算一般中的一般，难能成长为修行界大拿，姑妄听之，等真有能力再付诸实施，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也不算强人所难。”

桃白白的表情像在说杀人？为什么要杀人？

水行禅读懂了：“一些愚昧的仁慈，会令你丢失性命。修行世界很残酷，你死我活的戏码天天在上演。我不是好人，但他桑青卓更加不是，全九中宫最不可靠的人就是他，你不杀他，他会害了所有人。”

水行禅故意停了一下：“因为他……是魔族之人！”

桃白白露出疑惑之色，水行禅原以为人人谈魔色变，这小屁孩也不会例外，但忽然想到他还不知道魔族是什么玩意儿，简直鸡同鸭讲。

他哪有时间去解释什么魔族鬼族七七八八，没好气地说：“你答应好，不答应也罢，对你来说确实遥远了一些。毕竟连我也斗不过他。说不准没等你成长起来，他就露出马脚，东窗事发，被刀沛除掉，管他呢，我只想看他非正常死亡。”

刀沛，九中宫掌教，修行世界武力值天花板的存在。

“我送你的第二样东西，是这枚玉简，这是开界宝珠的使用说明，是水家几代拥有者共同研究出来的，供你参考。等你学会读取玉简，就知道水家得到开界宝珠的来龙去脉，”水行禅眼里的红光黯淡了几分，“好宝贝，可惜啊！”

“至于其他两样，锦盒里是盘凰丹，小册子是神机诀，一门修行功法。都是很了不起的东西，你这辈子所有的气运都用在今晚了，便宜你了。”眼前之物，是他毕生所得最好宝物，水行禅眼中既得意，又失落。

“桑青卓想从我身上搜东西？嘿嘿，想多了他。别说他，就是刀沛也不能。只要放在开界宝珠里，神仙都无从发觉。再说几句吧，我的生命到了最后关头，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儿了，”水行禅喉管中发出的喘息声渐渐响亮，进气短呼气长，“神机诀你藏在开界宝珠，别炫耀，没意义，一旦被发现，你小命难保。嘿嘿，当然了，你也可以拿着它上交，讨一些眼前利益，那是你的自由，代价是做一条乖狗。倘若你心中有那么一丁点的仇恨或者报复，不要声张，按住了它，让愤怒在心中发芽，利用宝物茁壮成长，修成一方巨擘，然后得偿所愿，惊艳整个世界。在此之前，所有的蛰伏都是有意义的。会当凌绝顶，扫尽意难平，那也是我一直想做而不得的。切记，神机诀是天下最强的修行典籍，有了它，就拥有无限可能。”

“你放心，我再次重复，没人能发现开界宝珠，除非自己显摆。而盘凰丹，重要性虽然比不上神机诀，但招人眼馋，连聚神境大修行者都不例外。等我断了这口气，你立刻服下它。否则等开元成功，验证过资质，登记在册，忽然多出三枚灵窍，你该如何应对？你一定想问盘凰丹是什么，有什么用？简单来说，它能将你的修行资质拔高一品。所以如果莫名其妙多出三窍，你一定会被抓到执法堂，我发誓，桑青卓会把你查个底掉。我也不是小看你，你遭不住执法堂的刑罚，鞭骨、穿指、惊魂，一套流程走下来，你已经奄奄一息，不得不张开嘴巴吐露实情。一旦说出来，你照样小命难保。盘凰丹本就是桑青卓必得之物，被你个小不点吃了，他怎能容你？”

这些话半真半假，半威胁半鼓励，以致桃白白前世毫不犹豫就服下了盘凰丹。

“你别那样看我，我还有时间给你解释什么气海，什么三六九窍吗？你就当毒药好了，我一个将死之人，临了拉个垫背的，拖你下地府伺候我行吧？爱吃不吃。”见桃白白一脸问号，水行禅不由有些生气，然后神色又柔和下来，生命即将燃尽，眼中红光几乎要消失了，“孩子，我相信你是一个有野心的好孩子。说了这么多，我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你拣爱听的听，就当我自说自话，随便你了，反正我也看不到身后事。”

“就这样吧。生，不知所起，死，不知所踪……”这句话像是在说自己，又像在说两生界，“你记住我的诨号，‘开九一’，若是遇到我的族人，你把我葬身朗星河的事迹说给他们听，也把这个诨号告诉他们，后人好立块碑给我。说不准还能帮到你一些忙。再有一桩事……罢了，什么荣耀什么存续，无所谓了，就跟开界宝珠一样，自生自灭吧。”

“自生自灭，我水行禅又何尝不是。桃白白啊桃白白，我竟然寄希望于一个陌生人，还特么是个小孩，你也自生自灭吧。”

水行禅眼中红光就此熄灭，喘息声也是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全不可闻。

桃白白知道他已气绝，想到萍水相逢，水行禅却将全部身家全部希望都寄托自己，感动之时，不由黯然伤心。

前世桃白白也像现在这样扶着他。

直到身体僵硬。

谨慎的他生怕水行禅假死，一旦轻举妄动招来杀生之祸。

他是真的死了。

桃白白黯然伤心。

遗憾的是往后的日子，桃白白再没有遇到过水行禅族人，遑论照顾水家。

“水前辈，我既有此际遇，一定秉承你的遗志，达成你的遗愿。”

桃白白很少许诺。

此时百感交集。

他在心底暗暗许下誓言。

一代旧颜换新欢。

经历短暂的沉寂之后，两生界迎来新一任主人。

他不姓水。

也非修行世家之后。

来历清清白白，资质普普通通，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叫花。

谁能想到他竟然能修成天策，成为修行世界一方霸主？

桃白白放平尸首，然后站起身，捡了一些浮木绑在尸体身上以增加浮力，然后用尽浑身力气，将尸首送回河中。

芦苇被再次劈开，发出沙沙的声响，尸首顺着水流往下游而去，渐行渐远，消失在视野之中。

此时月明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