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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纷一只手背过身子,颇为得意地笑道,

“我画这柳,为的是映照现实。这画作完正是清明,所以柳条是必备的。”

张纷摆了摆手中新出芽的柳条,在陈妍眼前晃了晃。陈妍自然是惊喜的,她接过那柳枝,小心地避开新芽,轻抚着柳条,细细地盯着看。

张纷道,“我从今晨雾霭漫漫时置得这枝城外柳,恰昨夜细雨,这柳着了湿气,为寒气锁湿,正可保鲜。虽然过了两个时辰,不过正好放了它的湿气,现在还是新鲜的。”

“劳得张公子费心。”

陈妍作样谢了张纷。张纷将胭脂盒摸了出来,放了桌上。

“今晨路过南市,见一胭脂摊,便要了一个。我见这盒里有粉底,装了铜镜到底小巧实用些,便买给你。”

张纷将胭脂盒向陈妍前推了推。

“你虽不喜化妆打扮,觉得繁琐,而且正静心养病,平日里少有人见,照说是不消装扮的。何况你素颜便也十分美丽,但仔细想来还是要注意一些。虽不示外人,但你脸色终是有些憔悴。稍稍涂抹些,虽不是变了容,不过好在精神。虽是我掺杂了些私心,还是望你多关照自己,我也好放心。”

“对了,我交与刘妈一小瓶清心丹。气味平淡清香,抑病养心,对你是有裨益的。每日服上一粒便可,莫嫌麻烦,望你记得。”

陈妍正专心看柳,似是没听张纷言语。不一下,陈妍叫来安宜,教她将这柳移至瓶里去。她拿起那胭脂,用指尖轻捻了些粉,在脸颊两边各抹了一抹,合上胭脂盒。

“稍稍,可够了?”

陈妍含着笑看向张纷。张纷这时才反应过来似的,自嘲地转向图卷。

“足以,足以。淡粉薄朱,天然之华。柳眉杏眼,束结瀑发。是我多心了。”

“还是一样会说。”

陈妍笑骂了一句,放下胭脂,也看向那图卷。

一时无言。

陈妍抚着图,轻声道,

“谢谢你,还想着我,为我做了这么多。”

张纷微微摇头,

“你我之间,何谈谢意。是我自愿的。我不想放着你不管。”

“于情于理?”

陈妍向张纷微微靠了靠。

张纷握住陈妍的手,尽管这不和礼数。

“我回答过许多次了。不是因为亲缘、父命、礼教什么的原因。于我心,于我情意,别无他物。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认为亏欠了我什么。其实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就像现在这样,我与你同在,我们共处一时。这对我便足矣。”

“你可以放心地依靠我,不消有什么顾虑。我所想的便是这样。在我面前,做回原来的你便好。你想要什么,我为你寻来,你想看到什么,我为你画下,你想听到什么,我便为你叙述。我想给你一个包罗世间纷扰,独属于你我的人间。”

张纷握紧了陈妍的手。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不须怀疑,即便你还是放心不下,我就一遍遍地讲与你听,不论多少次,不论在何时。”

陈妍不作声,只是低头抚看画卷良久。她微微点头,侧颜背过张纷看向园内。

“已经隅中了啊,你留下用中茶吧。”

陈妍边说边在眼角两边揩了粉。

“不了,叨扰了你这些时候,恐累了你的身子。我也该走了,府里行青的末事还要张罗。”

“你也休息些身子。”

陈妍合上胭脂盒面对这张纷,她的眼角还留有淡淡的红晕。

“我去送你吧。”

“你不便走动,还是不了。”

“安宜,送张公子出门。”

陈妍边说边起身,到梳妆台上拿过来一只朱色的木盒。安宜在帘边候着。陈妍叫住了张纷,将盒递了过去。

张纷打开后看到是一块做工精致的玉佩,红绳穿起的玉平铺在金丝绸上。

“前些日子父亲送予我一块沐恩的兰山玉,我见它润和光泽,心想做成玉佩是极好的,便差桂月去京内找了户匠人打了这块玉。”

陈妍身子前倾,在张纷跟前压低了声音道,

“这红绳是我系的,这样绳结据说是百越祈安的样式,有保佑所系之人平安的寓意。这玉佩原本便是为你做的,我这边放了好些时候了,正好这时送给你。”

陈妍向张纷轻声笑了笑,直起身来正声道,

“张公子久来看望,小女子谢恩,送公子一点薄礼,报公子心意,望公子不嫌弃。”

陈妍躬身递与张纷。张纷了然地笑笑,却也严肃道,

“谢陈家小姐美意,张纷斗胆收下。”

两人相对轻笑。待张纷转过身去,那玉佩已系在了衣带上。

安宜便引张纷出了阁。陈妍起身到偏门用手倚着门框远远望着。不久,那袭天缥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张纷停了下来,转身望向阁子,便见到了偏门旁的的陈妍。她正踮着脚向这边仔细看着。

张纷向她躬躬身行礼,而后转过身离去。衣带上的玉佩轻轻地晃动着。陈妍远远看着那襕衫渐渐为竹林隐去了。

春光短,叶落迟,总多别离。却添新衣,侧身长望留去。

相顾处,回首时,早读君意。难道来期,偏倚久持忘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