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最是茫然，他不明白，这里明明有陈玉书所求的仙缘，为何陈玉书会突然离去，既然陈玉书离开了，那自己是不是也要跟随陈玉书离开，只是陈玉书并没有跟自己提及此事。

陈长生心内思绪万千，一时之间也陷入到了无法静心修炼的困境。

这一日早课结束，陈长生对着自家师父，问出了多日来的困惑，“师父，陈师兄因何下山？”

“为师不知。”中年道士语气平淡。

“师父，莫非修行之人必须斩去尘缘吗？”陈长生似是疑问，又似是反问。

中年道士轻轻叹息，目光透过殿门望向远处，轻悠悠的开口，“徒儿，为师也不知，为师修行时间尚短，但过往的修道经验告诉为师，天地无情，却能长久存在，凡人若想长生，怕是要与天地一般无情，既要无情，则需斩断各种尘缘。或许不止是尘缘，甚至七情，六欲都要舍弃。”

“如石头一般？”

“如石头一般。”

“如若修得长生之后变得跟石头一样，那这个长生还有什么意思。”陈长生不解。

“徒儿，或许不是如石头一般才能长生，而是长生之后就会变得如石头一般，当我们见多了生离死别，见多了天灾人祸，我们便会习以为常，面对各种情形都会变得无动于衷，对于那些仙人而言，如你我这般又与蝼蚁何异。”中年道士依然淡然。

“可是师父，这一切不过是猜测吧，毕竟谁也没见过仙人不是吗？”陈长生有些难以接受师父的看法。

“是啊，谁也没见过仙人，可是徒儿，这些年来，几乎每年为师都会带你们下山行走，见多了人世苦难之后，你就没有发现你心性的变化吗？”

闻听师父此言，陈长生恍然一惊，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经历，还记得第一次下山路遇山匪抢劫过往行人，陈长生愤而出手，将一众山匪灭杀殆尽，又想起最近一次陪师兄下山，面对山匪劫路，也只是冷眼旁观，想到这里，陈长生内心升起无尽恐惧，难道，自己真的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见陈长生神情变化，中年道士笑道，“怎么？怕了？”

陈长生缓缓点头，算是默认。

中年道士抚须轻笑，“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顺其自然便好，所谓道法自然，恐怕修道就是如此，为师虽不知真正的仙人如何，但是想想那些见多识广的老年人，便觉得这种情况实属正常，他们也不曾长生，只是比年轻人见识更多，便能那般淡然，想来长生之人真就如石头一般。”

“徒儿不懂。”

“为师也不懂，为师只知道，既然不懂，那就不要过分纠结，我们所求不过长生，那么修道应该是没错的。既然如此，那就修道吧。等我们修得长生，飞升成仙，到时候，或许很多困惑自然便有了答案。”中年道士安慰着陈长生。

陈长生应声称是，然后施礼离开正殿。

既然师父说修道总归是没错的，那就好好修道便是了。

只是修道的日子总是枯燥且乏味，在这枯燥乏味之中，时光便失去了意义，只有那经过淬炼不断变强的肉身在提醒着陈长生，时光依旧在流转。

直到这一日，陈长生身躯一震，顿感通体舒泰，仿若脱胎换骨一般，陈长生心知，自己这是淬体有成了。

陈长生掐指默念，才恍然，距离陈玉书下山已是五年有余。

陈长生感慨万千，修行十年，淬体有成，也不知是快是慢，只是无论如何，自己距离传说中的仙人又近了一步，距离自己得知小村被灭真相又近了一步。

陈长生内心欣喜，又有一丝担忧，若真如师父所言，当自己真的成就仙人，得知真相，到时候小村的破灭对那时的自己真就如一件平常事一般吗？

想到这里，陈长生悠悠叹息，未曾发生的事，谁又知道呢，想到这里，难免又想起来陈玉书，那个带自己步入仙途的少爷，恐怕少爷此时也已淬体有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