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1 / 2)我们还活着首页

“所以,你又梦到父母被分食时的场景了?”

时云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男人,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总觉得男人那温柔的语气与其口无遮拦的言谈的反差有些违和。

“怎么了?”

“没什么。”

时云回答道,随后轻轻点点头,算是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时云今年二十一岁,至少他的姐姐是这样告诉他的。

而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了那种记录着自己出生时间的证件,而那些能够记录时间的工具也已不是那么常见了。

所以,时云也只能相信姐姐告诉自己的年龄。

和大多数人一样,时云对自己年幼的事情记得并不是那么真切。

但有一件事除外。

在时云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便被一群残暴的废土流寇残忍地杀害了。

他们不仅夺走了生命,还以令人发指的方式,将遗体分割并置于火中炙烤,最终变成了他们的食物。

而在那群流寇享用着这美食的时候,时云就躲在床底,亲眼目睹了这骇人的一幕。

那时,他父亲的头颅被那群流寇随手放置在床底边缘处,正对着时云。

那并不是一张笑脸,而是一张布满了惊恐与绝望的脸。

时云并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不闭上眼睛。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父亲的脸,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时雨将他从床底拉出来。

据时雨所说,那件事发生时,时云才六岁。

这一幕如同烙印般,深深地镌刻在时云的记忆之中。

在之后的生活中,那一声声丧心病狂的笑声,就如同病毒般在无数个日夜中不断侵入时云的梦中。

而在昨晚的梦中,时云又梦到了这一幕。

“还是那个场景吗?”

男人看着时云,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只是时云能清晰的察觉到,班医生笑的有些牵强。

男人全名叫罗伯特·班,是一位外伤医生。

在这个年代,医生已然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人才,这也让班医生在营地内获得了极高的人气和威望。

不过,比起外伤的医治,班医生似乎更热衷于研究心理疾病。

也是因此,在他发现时云的异常后便主动提出替时云医治。

只是因为班医生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师,再加上对他来说时云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研究对象,因此班医生并没有向时云收取诊费。

“嗯,很清晰,清晰到我还能看清他们枪上保险位置的红点。”时云再度回答道。

“这似乎并不是个好兆头。”班医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班医生,就没有什么让我快点好起来的方法吗?偏激些也好,甚至有危险也好。”时云忽然看向班医生,表情似乎有些着急。

自从那件事后,时云的性格就一直变得很孱弱,很胆小。

无论是看到红色,还是闻到肉被烤熟时的味道,时云都会本能的浑身颤抖。

虽然班医生说这是一种病,维克托也说这是因为他特殊的经历。

但时云总觉得是因为自己不争气。

“就算是一种病又怎么样?这个年代,生理上的伤病也已经是一种奢侈了。而且,谁会在乎你经历了什么?那连一颗子弹都不值。什么也害怕的话,早点吞枪自杀就好了。”

这是时雨对他说的原话。

时云知道,时雨没有恶意,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其实他自己对自己也是这种想法。

时云甚至真的想过要杀死自己。

可笑的是,时云甚至看到枪都会浑身颤抖。

所以时云急切的想要改变这种情况。

班医生看着时云,沉默许久后,终是收起了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班医生轻轻合上病历本,为时云递来一杯热水。

“小云,你记得我来为你诊断已经多长时间了吗?”

时云听了班医生的问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对时间的概念一直很模糊,加上平时没有记录时间的习惯,因此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对不起,班医生,我不知道。我没有记录时间的工具。”时云带着歉意回答道。

“没关系,我记得。”班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我第一次让你来这里诊断开始,已经过去三年零一个月了。”

时云点点头表示理解,但实际上,他对“三年零一个月”这个时间跨度并没有太具体的感知。在他的认知里,时间的概念最长也只能延伸到“前天”或“后天”。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只是一名心理学研究的热衷者。但即使是最普通的研究学者,经过三年的时间,也足以发现你的病症所在,我也不例外。”班医生看着时云,语气格外的诚恳。

但这种诚恳却让时云内心变得更加慌乱。

这种语气下,时云很难不往坏的角度去猜测。

“但遗憾的是,我必须告诉你,对于你的病情,我并未找到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包括你提到的那些激进手段。”

班医生最终说出了时云在这次会诊中无数次猜测到的那个结果。

时云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涌上一丝失望。

但他忍不住追问:“那在以前,你们常说的灾变之前,难道就没有出现过我这样的情况吗?”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时云没有明白班医生这云里雾里的回答。

“在灾变之前,无论是哪个大陆,哪个营地——哦,对了,以前人们不叫营地,而是叫国家,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很大的营地。”

班医生继续解释道:“在那些国家里,他们都有非常严格的法律。虽然以前也有战争,但战斗必须在一定的规则内进行,那些被派去战斗的人也必须遵守严格的规则,不能过于残暴。所以你经历的那种食人并灭门的事件,在以前几乎是不会发生的。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找不到和你完全一样的案例来参考。”

时云点点头,表示理解班医生的意思,但消极的情绪并没有因此好转。

“不过,虽然没有和你一样的案例,但确实有人因为其他刺激而导致了和你相似的病情。”

“那他们能被治愈吗?”时云急忙追问道。

“在以前是可以的。”班医生的表情有些无奈,“治疗你的病情最快的方法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催眠,另一种是精神类药物。”

“催眠?”时云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班医生坦言道,“从我仅有的资料来看,精通催眠的人似乎只需要在病人面前晃两下怀表,就能让病人对他言听计从,做出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甚至抹去一部分记忆。”

“虽然我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但我资料中记载的事都是真实发生过,只是我没有关于这种方法的教学资料,所以我没法学。”

班医生苦笑了一下:“我曾经也试着在瓦尔特面前晃怀表,想让他忘记我是他的老师,而把我当作他的父亲。但他告诉我,他感觉我不像是在研究,而是在戏弄他。”

“那精神类药物呢?”时云追问。

“说实话,我没接触过这种药物,对它的了解也只停留在资料。”班医生说道:“根据资料记载,这种药物能够不受服药者控制的调整服药者的情绪,让服药者的情绪达到药物指向的效果,从而影响服药者的精神,进而治疗疾病。”

看着时云重新升起希望的双眼,班医生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得不到这类药物。”

“为什么?”时云疑惑地问道。

“首先,这类药物的消耗远比创伤类药物快;其次,持有这类药物的人都非常危险。而这两个原因都与剂量控制的超出有关。”

班医生解释道:“超剂量使用会让服药者对药物产生几乎不可逆的成瘾性。所以,这一类药物的消耗非常快,而且持有它们的都是一些为了得到它们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他看向时云:“最主要的是,我也没接触过这类药物,所以不知道怎么使用。因此,即便我拥有这类药物,我也不敢,更不会给你使用。我不希望看到你成为一个为了一两片药丸就去杀人的人。”

说到这儿,班医生的脸上逐渐浮上了一层惋惜:“所以,时云,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