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我明白了，班医生。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看着时云的反应，班医生心底不由得感到有些愧疚。

时云配合了他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研究，他却没能给到时云一个满意的结果。

只是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兴奋拍手道：“不过，我知道有一种或许可以替代这种精神类药物的东西。”

“我没有试过那种精神类药物，但我觉得我要告诉你的东西，效果不会比那药物差，而且成瘾性在一定程度上是可控的。”班医生自信地说道。

时云一愣，随即内心也是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急切地问道：“是什么？”

班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液体。

“喏，就是这个。”

时云看着瓶子上的标签，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酒？”

“没错。”班医生自豪地说道：“一定剂量的服用，可以在短期内使你的神经得到大幅度的麻痹，进而一定程度上让你失去你的负面情绪。”

说到这儿，班医生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失落：“抱歉时云，对于你的病情，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有想过让你凭借自己努力走出这个困境，但按资料记载，精神创伤和性格是两回事，不是人发发狠或者努努力就能改变的。”

“没事的，罗伯特医生，您已经做了很多了。”时云苦笑着说道：“这瓶酒需要我用什么东西来换？罐头吗？”

“不用，送给你了，算是我诊疗失败的补偿吧。”班医生说道：“而且，我也还是有求于你的。”

“你也知道，除了诊疗以外，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研究对象，所以我才没有收取你的诊疗费用。”

“但现在，我已经做不到给你继续诊疗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每天来，继续当我的研究对象。当然，既然我不再给你治疗了，我会付给你这一部分报酬来弥补被取消的诊疗环节。”

“嗯，我答应您。”时云不假思索的说道。

毕竟对他来说，这样不仅能补贴家用，而且说不定某一天，班医生就能发现治疗他的方法。

“这瓶酒要怎么服用，每天多少。”

班医生苦笑着扶了扶额：“没有要求，只需要你在最难熬的时候服下就行。第一次喝酒的话，一百毫升就好。”

“大概一小杯？”

“大概刚刚那个水杯的半杯，不用太精准，大差不差就好，多点效果会更好，但不要超过一倍，否则第二天起床会很难受。而且，如果一次喝将近一瓶的量的话，弄不好会死的。”

时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了，谢谢您。”

说着，时云站起身，微微对班医生鞠了一躬，随后向着会诊室外走去。

班医生跟在他的身后，打算送他到门口。

大厅里，瓦尔特正在清点医疗器械，而查理和赫灵则坐在沙发上闲聊。

瓦尔特和查理是班医生的学生，会和班医生一同研究有关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而与查理聊天的女生叫做赫灵，是班医生的管家。

赫灵很年轻，只比时云大两岁，但在管家这一方面却很是娴熟，因此班医生一家都很依赖她。

大家都能看出来查理赫灵有着特殊情感，私下里大家也都说这两人是郎才女貌。

只是诊所内的人、包括常来诊所的时云都知道，赫灵并不喜欢查理。

“时云，这么快就结束了？”看着从会诊室内走出来的时云，瓦尔特放下手中的工作，好奇地问道。

“嗯，你们昨晚又通宵研究作业了？”时云看着瓦尔特的黑眼圈，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是啊，熬了一晚上。”瓦尔特也是苦笑一声，随后看向班医生：“罗伯特老师，需要我们现在跟您汇报吗？”

听到瓦尔特这么说，查理立刻停止了与赫灵的聊天，笔直地站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似乎对瓦尔特这种献殷勤的方式有些不满。

“过会儿吧，等晚饭过后之后一起讨论吧。”班说道。

时云看向查理，冲他笑了笑。

换来的却是不屑一顾的表情。

“对了，赫灵，早饭准备的怎么样了？可以喝蘑菇汤吗？”班医生忽然说道。

“抱歉，罗伯特先生，家里的蘑菇已经用完了，我还没来得及去领蘑菇。”

“没关系，只是拜托你在晚餐之前一定要领一份回来，我太想喝了。”

“我去吧。”时云忽然说道：“赫灵小姐忙工作就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当付您的药费了。”

班医生听到时云的话，似乎有些为难。

一方面，他太想喝蘑菇汤了，但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想让身为客人的时云帮忙。

更何况他还有求于时云。

但最终，班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口舌之欲。

“那就麻烦你了，时云。”

“没关系。”

看着时云渐行渐远的身影，查理的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歧视。

尽管他的老师曾解释过时云的心态其实是一种病态，但他内心深处依然对时云的怯懦感到鄙夷。

“罗伯特先生，您为什么一直要纵容这个废物呢？”查理终是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我会纵容你这个所谓的废物？”

班医生冷冷地瞥了查理一眼，反问道：“你比时云优秀在哪里？学业上，你比不过瓦尔特；医疗技术，你不如唐桃；就连日常的家务，你也比不上赫灵。”

“时云至少还能为时雨分担一些家务，你呢？你又能做些什么？除了与赫灵调情，你还有什么实际的能力？”

赫灵听到这里，不由得羞红了脸，轻声叫道：“罗伯特先生！”

“抱歉，赫灵。”班尴尬地对赫灵笑了笑，随后又严肃地看向查理：“在我生气之前，滚回你的房间。晚餐之前我会提问你的课业，如果你达不到瓦尔特一半分数的话，你没有晚饭。”

查理羞愧地低下头，快步离开了客厅。

看着查理的背影，班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查理不能问的话，那我可以问吗？”这时，瓦尔特忽然开口道。

即便班医生刚刚发了那么大的火，但瓦尔特似乎并不害怕，道：“您知道，查理刚刚问题的重点并不在令您生气的‘废物’二字上，而在于纵容。这一点，我觉得查理的形容是很合适的，而这也是我想问的一点。”

班医生凝视着瓦尔特，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缓缓开口解答：“因为时云是个非常特别的人。”

“特别？”瓦尔特皱眉，“我不明白，他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班医生平静地点燃了一根香烟，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烟雾。

“他看待世界的方式非常独特。”

“对他来说，世界展现出的各种不可理喻的面貌都是再合理不过的存在。而他的状态是在努力试着让自己接受世界的面貌，他也能够做到接受这个世界的任何面貌，这就是他最特殊的地方。”

班医生看着烟雾缭绕的指尖，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这个世界的积极参与者，因此我们总是会被那些妨碍我们参与世界的事物所影响。”

“但对时云不同，他不会被影响。他更像是这个世界的观察者。他对人性有一种天然的包容性，能允许一切人性在他的面前自由展开。”

“所以他不会试着改变人性或是世界，而是任由世界变换，进而改变自己。”

瓦尔特陷入了沉思，渐渐理解了班医生的意思。

“班医生接着说道：“如果你暂时还不能完全理解也没关系，随着与时云接触变多，你会明白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时云的这种性格对我们的研究项目来说非常宝贵。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继续这个实验，记录时云的变化，引导他保持这种独特的性格，并完成我们的研究。”

虽然瓦尔特觉得班医生的话有些沉重，但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的，我答应您。”

班医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着说道：“另外，我刚才跟时云提到，他的治疗方法主要包括催眠和药物两种方式。但实际上，除了这两种方法之外，还存在第三种方法。”

“是什么？”瓦尔特好奇地问道。

“再一次的极端事件，或许能将他引回正常，或者另一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