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

都城街道无比热闹。

孩童玩闹声，小贩叫卖声。

鞭炮声，烟花声。

今日，除夕。

安阳公主府外挂上了红灯笼，屋子里热气腾腾，火锅的香气扑鼻。

姜璃夹起一块肉卷放在锅里烫了烫，放在面前之人碗里。

眼前之人，容颜苍老，满头白发，褶皱的脸颊上多了许多斑点。

她侧头，看向窗外天空的烟花，浑浊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阿姐，除夕了，今年的愿望还是你自己许吧。”姜玉妍目光落在姜璃身上笑道。

阿姐还是那个阿姐，容颜不变。

可她已经到了暮年。

姜璃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姜玉妍，“好。”

“那日除夕阿姐一去十三年，如今却陪了我四十年。”姜玉妍轻声道，“阿姐，你我之间还有来生吗？”

她问出了自己最想要问的问题。

即便是心中早已知晓答案。

不老不死的仙人怎会和凡人再有来生？自己真是不知足啊。

姜璃没有说话，将目光落在窗外。

沉默已经变成了答案。

姜玉妍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我已知足。”

这四十年她过得很好，很开心，儿女健康长大，夫妻恩爱有加。

闲时跟着姜璃出趟远门看看店铺，忙时也永远都有阿姐在身边。

“阿姐，子衿说过会在下面等我，我要去赴约了。”姜玉妍轻声道。

她看向姜璃满是心疼，故人悉数离开，活着的那个才最痛苦。

姜璃抬手，擦拭掉姜玉妍脸颊滑落的泪珠，“别害怕，有我在。”

这四十年间，她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宋氏，姜梵，肖念，姜鹤，陆灵儿，宋子衿。

现在，到了姜玉妍了。

姜铭成为了天痕宗宗主，虽年岁已高可身体依旧硬朗。

通天路开，凡修炼者寿命都会比普通人长一些。从凡人界要一跃成为人人修炼的大陆，还是要靠时间推移。

“有阿姐在身边，我不怕。”姜玉妍笑着。

姜璃将她扶着走出门外，去了院子里的台阶上。

“今夜的烟花真美啊。”姜玉妍将脑袋靠在姜璃肩膀上。

灿烂的烟花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明明是眨眼之间绚烂，可绽放开那一秒却也足以了。

姜玉妍声音轻轻，缓缓将眼睛闭上，“谢谢你来到我们的身边，谢谢你救了我。”

大雪如鹅毛一般簌簌落下。

可雪花落在两人上空却莫名消失，地面很快被铺上一层厚厚白雪。

姜璃垂眸，泪如雨下。

生离死别……

连天道也无法接受。

孟婆汤，忘却前尘，下一世的她们将不再会记得她。

所有记忆，只有她一人记得。

……

白雪化去，时间从不会为了谁而停留。

如同现在，姜璃关上了安阳公主府的大门，又在门口站了许久后才撑伞离开。

春日多雨，淅淅沥沥。

街道人群攒动，无一人识得她。

她撑着伞朝着人群中走去，很快消失在了人群里。

……

天河村后山顶上，风景美如画，各色各样的小花随风飘荡。

几十年的时间，立下的坟堆已经变成平地，只留下两块墓碑矗立在花草之中。

“我要走了。”女子看着坟堆轻声道。

虽然明知道他们已经转世，可她每年春天都会来这里看看。

撒下的花种开的极好，微风会带来花的香气，年年如此。

下一秒，只听风拂过花草的沙沙声。

那女子仿佛从未出现过。

……

废墟般的神域之中，趴着一体型庞大的火凤凰。

空间异动，凤凰缓缓睁开双眼，下一瞬间化作小麻雀模样。

“主人，你回来了。”小凤飞舞着翅膀朝着姜璃飞去落在她的肩膀上。

姜璃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混沌泉可有异动？”

“没有，只是我总觉得这泉里神力越发浓郁。”

姜璃目光落在泉眼之上，嘴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