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厚爱,请恕景琰,不能从命!”
那一刻满殿哗然,无数道目光集中在萧景琰身上,只有苏哲一怔之下,飞快抬眼,一瞬不瞬地盯住了霓凰。
他看到她亦是抬起眼来,一双妙目中光彩焕发,震惊,狂喜,不可置信看到她情不自禁地向前倾了一倾,立刻又端正坐好,素手在裙摆上绞得紧紧看到她不顾一切地盯住了萧景琰,而萧景琰也直起身来,昂首挺胸,朗朗而言。那
那眼神的方向,分明就是四目交投,纵有名剑宝刀都分拆不开:
“景琰已与他人有白首之约,虽碍于世事,不能结缘,亦不敢失尾生之信。虽有陛下厚爱,父皇旨意,亦请恕景琰,不能从命!”
殿中喧哗渐渐沉寂。一个接一个地,所有大臣都把目光投向了楚帝,而楚帝,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轻咳一声,慢慢地左右环视了一圈,目光从一双儿女、苏楠、苏哲、萧景琰等人身上依次掠过,最终落到了萧景琰侧后方,显然也是满脸震惊的萧梁正使身上。
“贵使,”他的声音并不高,也没有刻意显出多少威严,仿佛只是平平常常地随意叙话:“贵国怎么说啊?”
朱子深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桩差使如此横生变乱明明只要把国书一交,参加完婚事,再斡旋着让楚帝放小俩口回去省亲的。前一部分毫无压力,反正也没人指望靖王能娶到大楚的护国公主,放点儿风声也就试探试探,有枣子也是一竿子,没枣子也是一竿子。谁知道,前半段还没走完就出了问题,本国的皇子如此捣乱拆台!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端住了身为使臣的仪态,恭谨道:“外臣以为,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吾皇于国为君,于靖王殿下为父,君父旨意已下,婚事便不会再有变数。既有吾皇相托,陛下尽管主持婚事就是。”
一声喝令,自有舍人上前,引了萧梁皇子并梁使下殿。苏哲转目看了萧景琰一眼,只见他也不挣扎,也不抗辩,向霓凰的方向看了一眼,重重一点头,便大踏步地跟了礼官去了。
这一场闹剧到此终于散场。苏哲看着霓凰的神色由喜而悲,而凄凉,而坚定,最终又落回掩饰了一切的平淡,只觉得心头憋闷得透不过气来。伤痛中又不期然升起了一丝凛冽的快意,好似一柄双刃剑同时剖开彼此胸膛,痛极、寒极,亦是快极:
时局如此,世事如此,你除了认命之外,究竟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今日大朝本来就无别事,萧梁使者退下后,楚帝便也宣布散朝。苏哲随班退出,走下丹陛时回头一望,见父亲的身形出现在殿门口,和一个鞠躬如也的小黄门交谈几句,随即,便跟了人转回内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