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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无法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身在围栏之中,掌心溢出的力量叫他轻易将另一手的丝绳扯断,他瞧着陆斩香,越发觉得肚腹空旷。

他想他这心里,要有个人填满才行。

“斩香,你往前些。”

陆斩香被叫了名字浑身一颤,没注意柯容的眼睛正因充血而不自然的泛起红,他喉咙模糊,锁骨中央被顶起一小片凸起,手伸过围栏似是在抓握。

她被蛊惑,站到围栏前,那句殿下还未出口,便被扯住衣领重重撞在围栏上,柯容咬下她肩上一块血肉,竟然咕噜一口吞了下去,又舔去唇边血迹。

“殿下!”陆斩香还来不及反抗,对方的手指已经探进她心口将命魂剜出,也只是瞬间她便失去意识,大睁着眼睛倒了下来。

命魂掉落,沾染着灰尘消失了光芒。

柯容野兽般冲撞着围栏,拼命伸手终于将圆滚滚的珠子抓到掌心,贪婪的塞入口中,喉咙一动,更多的力量充盈在体内,连脸颊都肿胀起来。

内脏被冲撞破裂的痛楚竟然叫他清醒过来,他痛的喊叫出声,却只觉得整个人被烈火焚烧般饥饿和恐惧,想说话,却连言语也发不出。

他只觉得饿。

隔着围栏伸出手,拼命抓挠着陆斩香的身体,舔舐指缝间的碎屑,柯容一边惊恐于自己不似人类的举动,另一边又被饥饿感逼迫着,陷入噩梦。

太饿了。

柯容忽然记不得自己又是为什么这么饿了。

恐惧也在缓慢消失,连同过去二十三年的记忆一起,还有面前这个已经悄无声息的女子,都似乎被什么吞吃了一样,一点一滴的消失。

柯容最后一次瞧见陆斩香,眼中溢出泪水,狼狈的划过脸颊落入尘灰,他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是为什么在哭。

为什么?

因为柯容不知道为什么陆斩香倒在这里。

陆斩香是谁?

然后……柯容又是谁?

……

东亭院长室二楼,常年安静的传送阵忽然亮起了光芒。

有人从传送中踏出,惹得站在一旁书架上的红羽鸣叫一声跃身飞起,盘旋一周后落在了东亭的肩膀,开始梳理起羽翼来。

最初迈步出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衣着朴素整齐,他看见东亭立刻上前,稍一点头询问道。“不知东亭院长召唤,可有要事?”

“诶呀秉怀总这么正正经经的,好歹也是十多年的熟人了,还用这么正式的词句,不该不该。”容青笑着寒暄,叫陆秉怀尴尬的背过手。

“是秉怀的错,万勿介怀。”

就在容青接口之时,传送中又踏出一个人来,身着绣金华衣头戴白玉金冠,背着手面色严肃,听容青语罢,不屑的哼了一声。

“一院之长,就该有些规矩,若都同这个老家伙一般……”

“好久不见一出口就是数落,你这就没意思了。”容青倒仍是笑眯眯的回答,他望一眼四人,感叹道。“哟,瞧瞧,怎么几个都老了?”

陆秉怀是变化最明显的一个,不知是不是因为南皇事务太多,他这个做院长的劳力劳心,才不足五旬居然已经是斑斑白发,瞧着憔悴许多。

谷雨倒还是一如既往,毕竟他虽然比容青年轻些,但本就是个老头子了,多这十岁也看不出什么,顶多是那张板起来的脸上,多了些皱褶。

“岁月不饶人,能不老吗?”谷雨也不得不感叹一声,他转身将东亭上下打量一番,无奈道。“除了这位倒总是一如既往。”

东亭年轻的面容上并未有任何波动,他缓缓摊手,温和开口道。“若不是要事我也不愿打扰你们几人,不过总是旅途劳顿,可要歇息?”

天下人年纪渐长,身子也自然会衰退。

除非是诸神强劲之人才能始终保持充盈的力量,或如东亭这般,因诸神缘故停驻在二十岁那年,否则多少也会有些老年人的毛病。

传送看似是瞬间的事,对身体的冲击还是很严重的,不过这二人虽然确实有些劳累,却没有提出休息。

“不必了,能让你都觉得要紧,我怎么敢歇着?”谷雨心里也有些不安,东亭就是个闷葫芦,发生什么都会私下处理,上报要世家一并决断,那绝对是累及天下的大事。

“老皇帝身体不好,就委托西疆全权处理了,南皇那边如何?”

听见谷雨询问,陆秉怀比十年前稳重多了,瞧着人老了也没那么心高气傲的谷雨,回答道。“会陆续赶到,可能要些时日。”

“北衡的几个世家也都过来了,这回你们考不考虑叫诡术参与进来?”容青没等几人回答,首先表明态度。“反正我已经通知束柳宫了,你们可不能赶人家出去。”

“你这是先斩后奏啊?”谷雨是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该和诡术的那群家伙分享,但提出的束柳宫确实是个中立存在,也只好瞪他一眼没做回答。

“东亭院长,具体事情……?”陆秉怀只担心会不会牵扯到学生身上,听说废了个北衡学生时候他就担忧的厉害,这会儿可没有寒暄的心思。

“有奇怪药剂流通的痕迹。”东亭简练回答,他从桌案下取出淡蓝色的琉璃瓶,继续道。“宣称是可以增强力量,且有不少学生为其所惑。”

“有个西疆学生在赛场上发疯,险些把对手命魂挖出来。”容青立刻接口,瞥了一眼谷雨,继续说道。“怀疑就是在这种药剂的驱使之下。”

“你说驱使,是指这并非是学生本身的念头?”谷雨皱起眉,见东亭和容青都看着自己,有种不好的预感。“……是哪个学生?”

“柯容。”

?!

“柯容?”谷雨立刻惊讶了起来,他拧着眉低声道。“那孩子倒是确实容易被迷惑,可……他现在在哪儿,还有的救吗?”

这孩子自小因为身体不好,送回母族养着,被当成主子对待宠坏了性子,后来逢露香之后连天赋也废了,便没有几个人再去注意他。

谷雨不是觉得此事有鬼,但柯定拿这个弟弟当成宝贝,而且好歹也是个皇子,这事若不追查出凶手,西疆的面子往哪里放?

东亭心知谷雨这是还意识不到事情的重要性,他也不多说,寻常回答道。“这会儿被隔离起来,有没有救……还不好说。”

突然院长室的门被用力敲响,力气之大叫二楼都听得清清楚楚。“院长、院长不好了,后阁那边,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