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您这是作甚?”许慎集一把拉住他。
“许大人不要再装糊涂了,老夫好歹混迹这么多年,分得清局势,三皇子不是你们的对手。我们两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不到万不得已,老夫也不会放下脸面向你说这些话。”
“老夫向你保证,廑儿绝无夺嫡之心,你若不放心,老夫过几日向陛下提出一计,你借机安插自己人,用不了多久老夫致仕,届时不费吹灰之力,方可把工部尽收囊底。许大人,您意下如何?”
沉默片刻,许慎集开口:“六皇子也算是本官看着长大的,他品性如何,本官再清楚不过。”
闻言,苏易帜差点痛哭流涕,“老夫多谢许大人。”
许慎集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苏大人其实不必如此为儿孙担忧。”
苏易帜揩揩眼角,“都说了是儿孙,怎会不担忧呢?”
“难为苏大人一把年纪还要为小辈们操心。”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话,才各自离去。
说完一切,许慎集望了眼窗外,缓缓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微臣就不多叨扰殿下了。”
“本宫送舅父。”沈知序作势要送他。
“更深露重,殿下留步吧。”许慎集躬身行礼后就要转身离开。
临走时,又耐心叮嘱:“殿下,切记,万事不可太过急躁。”
沈知序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直至看不见人影。
“殿下?”一旁的小内侍见他仍站在门口发呆,遂轻声唤道。
“啊?”沈知序回过神来,“无事,进去吧。”
……
翌日,东方渐白,晨曦微露,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晓鸡初鸣,声破寂静。继来,日华渐盛,云霞灿烂,一轮金日缓缓升起,光芒万丈。
一大清早的将军府门前的石阶上坐着个小姑娘。
姑娘身着一袭鹅黄色枫叶纹广袖襦裙,头戴松花色蝴蝶花钿,耳挂一对枫絮坠,胸前垂着一小辫,其余青丝尽数瀑洒在双肩。
文雅娴静间又不失灵动烂漫,让人很难不为之折服惊叹。
“哈哈哈哈……”
适才还一副恬淡柔逊的画面,瞬间被那姑娘的一嗓子给吓得无影无踪,而那些美好幻想更是粉得稀碎。
一旁的侍卫看得都不敢靠近,想把这姑娘拉进去,却又怕挨打,只得躲进门房,离她远远的,很不想承认这姑娘是他们家的大小姐。
“何事让我妹妹这么高兴啊?”
闻声而来的禾沉看自己妹妹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封信,正捧腹大笑,于是十分好奇地坐在她旁边,含笑询问。
门房里的侍卫看见自家公子来了,满脸期盼地希望他能把他妹妹快些拉进去。
不然这大清早的,若被其他人瞧见将军府嫡女坐在石阶上笑得如此花枝乱颤,半点形象也无,那他们这些做侍卫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我在看莲姐姐寄的信呢!”禾满满眼带笑地应道。
“莲姐姐?就是你在芜州遇到的那位女大夫?”
禾沉对这名字很有印象,禾满在芜州时每次写信回来都要提一嘴她在芜州遇到的那位莲姐姐是多么多么好看、多么多么厉害。
“是的,就是她。”
“那她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开心,能和阿兄说说吗?”禾沉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这妹妹笑成这副样子。
“唔……”禾满想了想,点点头,把信递过去,“可以,阿兄看吧。”
禾沉伸手接过信,认真看了起来。
半晌后,看完,他放下信,过了片刻,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门房中听到外面动静的侍卫:“……”
所以,他们在期待什么?
等好不容易平复好心绪,禾沉弯唇,“这是你干的吧!”
“阿兄怎会知道?”禾满错愕地看向他。
这信上只说发生了什么,并没说为何发生,甚至可能只是偶然发生,但禾沉只看了一眼便如此肯定这是禾满干的,也不怪她会如此惊讶。
“这世上除了你还有第二个能想出这损招的吗?反正我不知道。”
“这怎么能叫损招?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禾满撅着个小嘴反驳着。
那晚中秋,她突然想到了个治治那陈怀桂一家的好办法,但苦于那时她是秘密前往芜州,不好暴露身份,人手也不够,恰好那夜遇到了沈知庭,于是便缠着对方,让他帮了自己一个小忙。
之前听李木来报,她知道陈怀桂一直喜欢流连于花街柳巷,只是每次都有人放风把守,再者就是那些青楼老鸨们的遮掩庇护,以至于每次都只听别人当玩笑谈起过,并没人亲眼撞见过。
不管是先夫人,还是现夫人,即便真的对他有所怀疑,可总会被他一句“无凭无据之事,不过是空穴来风”给怼回去。
而她让沈知庭做的便是派人盯着陈怀桂,必要时再稍加引诱,让他进去了就不想再出来。这时只需给不知情的县令夫人通风报信,哪怕她怀疑其中真假,但有种种流言蜚语在前,她还是会选择一探究竟。
所以便有了县令夫人不顾门口小厮阻拦,手提菜刀直奔青楼,在“好心人”的带领下,到了房前,踹开门一看,好一副香艳意动的场面:
屋中的香炉烧得正旺,房内熏气迷人,地上男女的衣裳鞋子散乱交织在一起,首饰七零八落,床上紧紧交叠着的两人,要多旖旎有多旖旎。
饶是县令夫人这种经历过大场面的也不免看呆。
床上正处于关键时期的两人听到房门倏尔被打开,却依旧情难自禁,两人如痴如醉,难舍难分。
眼瞅着县令夫人提着一把菜刀就要砍向他们,床上女子陡然回过神来,用力一把推开欺在身上的男子,吓得她立马拢起身上为数不多的衣裳仓皇跑了出去,独留陈县令一人还流转在方才的旖旎中,久久不能自拔。
直到他夫人手中的菜刀砍在床头时,他才愣愣转头。
眸中带着方才的柔情,痴迷地看向站在床头之人,嘴里却一直呢喃着“青青”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