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够吗？”

莱格尔通过这道桥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漆黑如汪洋的存在，视线仅仅是触及便被吞噬，看得见却又看不见。对方也欣喜异常，黑雾急速膨胀盘旋，挤在桥头，迫不及待想要借此突破而出。

但这虚幻的横渡桥只经一碰就坍塌许多，碎片落入虚空之海，没有泛出丁点水花便被吞噬殆尽。

身体被捆缚，无法绘制配套法阵，加上术法基础过差，连入门都算不上，使得沟通两个世界难度大大增加。那看不清长相的黑雾恶魔实力又太过强横，需要远远超出正常强度的渡桥，才能让其横渡虚空之海。

莱格尔眼中的决绝更甚一分，之前与恶魔签订契约，仅奉献自己十年时光，自愿成为魔仆十年。这并不意味着十年后莱格尔就可以重获自由，恶魔在时间结束之前自然会压榨完剩余价值，他早就想象到期满之时被推上战场，堕入黑暗的场景。这十年光景也不过是为了能有机会为自己家族做些什么，那些失去后才更加珍惜的东西。

他意念一动，将原本的献祭内容挥笔划掉，改成了【将莱格尔·帕特里夏的灵魂奉献给您】。

付出的代价越大则越容易召唤恶魔，恶魔实力也会随之增强，这已经是他能付出的最有价值的筹码了。

这一举动使得断裂部分逐渐修复，桥体也愈发凝实。隔着世界壁光幕，莱格尔看到了一双满是暴戾的血红色眸子，隔着虚空之海与他遥遥相望。

两者都在相互渴望。

但那恶魔传达了一个“还不够”的意念后，雾气涌动，血眸又藏回深处，明显对于莱格尔的无能感到失望。

该死！还是不够吗？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吗？

莱格尔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若是能自由活动，刻画召唤法阵，作为辅助，肯定能将恶魔召唤出来。

他也会一些简单法术，可以将绳子斩断，但由于修为过浅，都需要使用特定手势作为媒介才能发挥法术完整威力，但现在他像一个稻草人，什么也做不了。

好了，这下构成死循环了。

莱格尔叹息一声，将这个方法否定。

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导致思维断断续续，严重影响了思考。现在不仅需要分出精力维系与恶魔的连接，还得分出一部分心思压制身体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外来者。

莱格尔注意到卫兵手上已经举起了火炬，意识到给予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不由得加快了思索。

一缕凉风突破了灼热的防线，吹拂到身前，纤手轻盈带着记忆之触触摸到一段古籍内容。

引发情绪共鸣也能增加对应情绪力量。

召唤恶魔需要献祭者憎恶情绪，若是他能触动更多负面情绪，说不定可以成功。

看了一眼不再翻腾的黑雾，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浓厚如同实质，稀薄得随时可能消散，莱格尔凝起双眉，用力咳嗽一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他眯起眼睛将囚徒们的恐惧、士兵们的嘲弄、士官长的惋惜尽收眼底。

奥列维亚举起右手，示意举起铁质长矛进行戒备的士兵们停下动作，声音满是冰寒：“还有什么遗言吗？若是咒骂就不必了。”

奥列维亚下意识抚摸起系在腰间的皮鞭，隔着火墙注视少年被抽打得千疮百孔的躯体，心底微微叹息。这少年实在是软硬不吃，否则也不至于这样，不过也好，早一点暴露出来省得他以后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

至于如此声势浩大，执行死刑，当然是为了杀鸡儆猴，让这些本就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好好看看违背他命令的下场。

莱格尔任由热泪铺满面颊，声音沙哑，声线：“你们的家人……还活着吗？”

十余岁的少年说不出什么满是道理的长篇大论，身体极度虚弱也不允许他过多开口。

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囚徒激愤起来，情绪被调动起来，每个人的愤怒都写在脸上。

覆巢之下没有完卵。

莱格尔略带愧疚，他不想揭开众人血淋淋的伤疤，但是为了能确保获得足够多的力量，牵引那强大存在，不得不出此下策。

奥列维亚皱起眉头，一个闪身，扭腰送跨，马靴扬起沙尘，径直踹向那半站起的囚徒腹部。

看着被踹出几米远，嘴角带血躬身如虾的囚徒，心底讽刺更甚几分。

少年终归是少年，同为俘虏，还指望别人来救你？

但战场征战多年练就的本能让他警惕起来，鹰眸扫视还未完全沉寂下来的囚徒们，给予每个人警告。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奥列维亚快步走到火环前，接过士兵手里的火把，准备亲自动刑，封上这个少年的嘴。

他走上前去，火焰炽热散发出阵阵浓烟，偶尔窜起的火蛇肆意喷吐火焰，本该是灼热难当的环境竟然让他背后感受到一丝凉意！

赤红之中，一对黑羊角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