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他言简意赅道。
“是,是!”宋管家如蒙大赦,哪有胆子推脱,只忙不迭转身引路。
两人穿过花园,刚走到别院墙外,就听到了墙内传出一阵爽朗笑声。
戴无忌身形微滞,那张冷艳的面庞上时而温柔,时而阴云满布,神色在两者间来来回回、转换不定。宋管家看的一阵心惊肉跳,立在一旁讷讷不敢言。
须臾,那阴晴不定的神色最终定格……
阳光穿透云层,两人跨过门槛,转过影壁,院中景色一览无余,西南角处的八角亭中,王胜面朝院门与宋命相对而坐。
听到脚步声,王胜抬头望去。
宋命跟着转过头,见到出现在院中的红影,神色倏然一怔,下意识起了身,“戴……”
“蔷薇。”
惊喜的声音压过了宋命言语,王胜脚步轻快地越过宋命迎上前,“蔷薇,你来的正好,我们刚要吃午饭,快来和我们一起。”
王胜以主人姿态热情待客。
宋命忽然失了声。
因为,来人笑容温婉,眉眼尽是恬静。
“…方便吗?”他或者说是她小心翼翼地问。
王胜十分地爽快:“方便,怎么不方便。”
“王兄。”
身后,宋命语调微颤,能听出他在竭力维持着镇定,“…实在抱歉,宋某忽然想起有件要紧事急需处理,这便现行过去了。”
眼底划过一抹讥讽,王胜无声勾唇。
旋即,他一脸惊讶地转回头:“现在?不着急的话,和蔷薇一起用完午饭后再去?”
宋命努力微笑,却不知自己面色在别人眼中已经难看到了何等地步。
“事…情况有点棘手,宋某,改日再约王兄。”
丢下这番话后,宋命匆匆而去,自始至终没往戴无双那里再多看一眼。
王胜抱臂,冷眼瞧他那堪称狼狈的背影。
戴无双旁观全程,一向心思细腻的善良姑娘难掩心中不安。
“我不该来……”
“和你无关,蔷薇。”王胜打断戴无双的自责话语,沉声道:“你是无辜的,是他们不该…把你卷进这些波云诡谲的纷争之中。”
王胜仰望碧空如洗的苍穹,眼底尽显冷酷。
“放心,这一切,很快…都会结束的。”
再见宋命,已是华灯璀璨,夜宴之上。
彼时,他端坐高台,嘴角噙笑,眉眼一派淡然。
此刻,没有人能从那张完美无缺的假面中,窥探到丝毫真实情绪……
——王胜亦然。
当王胜大摇大摆现身宴会场时,本来热闹的宴会场突然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无数道或明或暗的视线在宋、戴与王胜几方间来回游走。
“宋家主,此人是我戴氏一族死敌,还请宋家主将此人交于我戴家处置。”戴家率先发难,矛头直指宋家。
王胜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现身,背后自然是少不了宋家家主的撑腰。
面对责难,宋命嘴角笑容不变,只是转头望向下首。
“戴少主,也是这般想的?”宋命和颜悦色地问。
“鄙人如何作想无用,关键,还是要看宋家主的打算。”戴笑转着羊脂玉竹雕,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明明王胜才是这场事件的中心,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却都看向了上首端坐的宋家主。
“王胜有恩与我宋家。”
宋命先一语定下基调,后缓缓答道:“他与戴家间的恩怨,是非对错并不难辨,但…王胜杀戴欢、戴四等人亦是事实,宋某愿代替王兄做出赔偿。”
“……赔偿?”
羊脂玉竹雕被主人随意地丢弃在了桌案,戴笑轻笑一声,歪头睨向首位:“宋家主言下之意,王胜是投靠你宋家咯?”
他语气轻描淡写,可场中气氛却在这轻描淡写的反问声中瞬间——剑拔弩张!
宋命倏然起身,这一刻,高台之上的男人气场全开,如一把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宋某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他微微一笑,姿态睥睨,“戴少主,与其同在下计较这些无所谓之事,不若回去和幕僚们好好商议要开出的条件。”
戴笑忽地沉了脸,“宋家主当真做好决定了?”
此刻,宾客们俨然已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屏息,静待宋家主的答案。
“戴少主。”宋命哂笑:“你若做不了主,何不回戴家请示戴家主?”
嗡——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宋家主此言何意?!”戴家众人无不愤慨。
这是莫大的羞辱,是在暗指戴家少主不配与他同等对话!
“诸位何必生气?”宋命温笑来言:“戴少主毕竟年少气盛,难免意气用事,此事事关戴氏全族利益,在下私以为,还是让戴家长者做主更妥当。”
“宋命!你真以为我戴家怕你不成!”
“你宋家也欺人太甚了!”
“够了!”戴笑呵斥身后扈从,起身看向宋命,眉眼沉凝:“宋命,你当真…要保王胜?”
“自然。”宋命毫不迟疑。
“不惜与我戴家为敌?”戴笑又问。
宋命微微一笑,语调轻慢:“宋戴两家,早已今非昔比。”
“今非昔比…呵呵。”戴笑皮笑肉不笑道:“如此,在下知晓了,告辞!”
戴笑转身,宽大的衣袖拂落而过,桌案杯倒酒倾,凛冽的酒水汩汩流淌,洒了满席醇香。
宋命凝睇着那决绝而去的背影,眸光微沉。
“不送。”
戴笑闻言,本就阴沉的脸上登时如镀寒霜,他步履生风,走动间宽大的衣袖甩的飞起,显然已气到了极致,可那抿紧的嘴角却在无人看到处缓缓勾起。
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了全程的吕温侯幽幽一叹。
…终于…要变天了…
他看向这场事件的起因者,“王公子果非常人。”
此话似褒实贬,嘲讽值拉满。
王胜挑眉,冲他举杯:“吕公子…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