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金满堂作鹰爪,三指微勾,闪电般向颜玦肩膀抓去。
颜玦已无力躲闪,只得上前迎战,他的指尖但凡勾到她的肌肤,都勾得皮开肉绽,可见此人鹰爪功夫的凌厉。
锁鹤派的师门兄弟道,“你怜香惜玉,他们流云派可就不留情面了。”
长垣借势就下,“可不是么,她要遭罪了,唉……”
颜玦接下一爪,即刻便有另一爪而来。
正当她接下新的一抓,转瞬间,金满堂爪换弹指,倒弹她曲骨穴,这力道本不大,匆忙换招,尚且只是一试。
但当颜玦被他这一弹,曲骨穴周围萦固的内力顿时再次碰撞,她当即便口吐鲜血,喷涌而出。
台下的人都看得惊呆了。
原以为只是点到为止,不下狠手,可这流云剑派的人居然连个小姑娘也不肯放过。
颜玦仰面倒下,眼中倒映着下雪的天,阴沉沉的,不明朗,她不喜欢阴天。
她像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初玖怪叫了一声,挣脱周不周爬上前去,“阿满!”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再咄咄逼人,流云剑派就下不来台面了。
“今日本是比试,何必要见血呢?!”口中呵斥金满堂。
“徒儿该死,一时间忘了这是位姑娘,忘了手下留情了。”
这一句话气得底下的其他门派的女弟子愤愤不平。
又有一人上台去了,正是个女子,“金师兄既然瞧不上我们女流之辈,那今日,特来讨教。”
吴掌门对初玖道,“你们走吧,日后不要再来流云剑派。”
台上的一男一女又开始过招。
有些人目光不在台上,反而放在那几个小贼身上。
只见那个生得极好的男子,抱起那只剩一口气的女子离开了,身旁跟着个骂骂咧咧的男子。
出了流云剑派,初玖对周不周道,“你走吧。”
周不周欲言又止,“可……”
“你的银子,我会给你,不日便送到你家中,不会少了。”
周不周皱了眉头,“你以为我就贪图这个?我是说你们现在没有落脚的地方,我想个法子……”
“不必了,你走吧,与我们分开。”
周不周还想说些什么,初玖已经抱着那个女子走远了。
雪下得大了。
他还记得他们在商京,也下了场很大的雪。
那时候她哭得很厉害,追着她姐姐的马车发疯,如今她是不哭了,可他心里头倒阴沉沉的,要哭了一样。
“阿满,你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颜玦道。
他抱着她,希望暖她的身,她实在太冷了,初玖已暗自察觉不好。
他用尽了力气将她拥在怀里,该死,为什么是冬日里,如果不是冬日,她不会如此冰冷。
回丝花巷吧,那里暖和。
颜玦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
“你已经记下来了《天机清心经》。”
初玖停住了脚步,“你怎么会知道?”
“你忘了,你同我说过,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初玖没想到他半开玩笑的说法,她也会信,除了宋蝉筠,从没人知道他能过目不忘。
“是因为心法是我偷背的,你才不肯练?”
颜玦道,“不是,我也怕死。流云剑派不过一群道貌岸然之辈,心法他们是怎么得来的,无从知晓,我纵然偷练了,也不会愧疚。”
“那你为何不肯听我说?”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即便你告诉我全部的口诀,我也无法调动我丹田和其他几处大穴的微弱内力来调息。”
初玖沉默了,他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个,他实在太慢了,又实在太蠢了,如果他快一些拿到心法,就不会耗死阿满了。
颜玦道,“我大限将至。”
“别胡说,我去找人救你。”初玖尝到了咸苦的味道,一舔才发现是泪,他竟为她哭了。
他这么想救她,第一次想要真心救一个与他没有关系的人,却也救不活。
“初玖,以前我姐姐告诉我,做人不要自苦。我就总开解自己,情况还不算太糟。后来遇见更糟的,我就咬着牙忍忍,咬着牙,总能过去。可是初玖,这一次,我快咬碎牙齿了,也觉不能撑过了。”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不会舍了你。”
这是初玖第一次正儿八经向她承诺,可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说,这种承诺比任何时候的甜言蜜语都重要。
孤独的死去是最让人惧怕的。
“等我死了,你把我的尸体烧了,骨灰带回商京好吗?”
初玖立刻明白了,“交给你的姐姐?”
颜玦慢慢合上了眼睛,道,“不……不要交给她……你想法子混入我家中,将我埋在家中的琼花树下。”
这样一来,姐姐在树下舞剑,她就能长久而寂静地陪伴她了。
她在外漂泊无依,想回家了,她至死也只是个想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