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你还进宫吗?”
韩苍舒收好了药,心中却在想其他事,“年后微臣要去启国。”
“怎么又去?”
“如今启国朝堂风云变化,正是扎入钉子,日后便于收网的时候。”
元迎真想跟他一起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他周游列国,行万里路,应该见识到无数她从未见过的风花雪月。
“外头有意思的很,是不是?”
韩苍舒想要跟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软乎乎的脸,刚伸出手便停在了空中,“没什么有趣儿的,外头乱,你在宫中,温暖又安稳,不好吗?”
元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他这话不对,“宫中从不温暖安稳。”
他看着元迎,那双曾经慷慨天真的眼睛,竟也染了风霜一样,可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也对,在帝王家,纵使是她,也如履薄冰。
“公主不快乐?”
元迎咬了咬下唇,“我陪着母妃,很好。”
佳妃娘娘的心头肉就是她,若她也不快活,这宫中也没几个人日子是过得好的了。
“可是公主为何皱眉?新年要到了,不妨愉快些。”
“母妃近来又在梦魇,前几日赤着脚竟在殿外梦游,下了那么大的雪,侍候的宫人连拉都拉她不住,你也知道母妃身手很好,不是常人能控住的。”
韩苍舒将元迎的难过收入眼中,却不再多劝解。
马车轻晃,府外早有人在等候了。
“七郎回来了,去告诉老爷。”
婆婆掸去韩苍舒身上的雪,“公子一路可还顺利?”
这是照顾他长大的人,自然心疼他,早知道他今日回来,就都备好了东西,房屋收拾得干净,还在屋中熏了他喜欢的香,将那棋具摆在了卧房。
撇去浮沫,是今年的新茶,叔父一向不喜欢陈茶。
他的性子也绝不是守旧的。
叔父将茶烹好,收拢茶器,“查得如何?”
“叔父高见,苍舒顺着线索,果然查到了。”
“那孩子如今还好吗?”
“一切安好。”
“那可不妙。”
韩苍舒道,“为何?”
“你要让她成为你棋盘上的一子,就不能让她安好。”
“是。”
“这步棋会是日后你我的后手,埋得越深越好。”
“年后苍舒会去再寻她,收为已用。”
“用过晚膳,你明日就去吧。”
甚至不愿留他在家过年。
韩苍舒没有再多言,低了眉眼,轻啜了一口新茶。
尘埃落地前,他都需要步步谨慎。
只是也跟随那温热清透的茶汤,饮下了喉中的叹息。
他与叔父相对而坐,一抬头,见叔父正望向窗外的雪。
“启国的雪,比卫国晚些,你明日出发,穿得……厚实些。”
韩苍舒微微一怔,随后应声道,“好。”眼中的冰雪却一点点化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