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瑛当即提剑气势汹汹就要出门,那欧阳复见状,一个闪身拦在了前面,并示意她噤声。
“兰瑛妹妹稍安勿躁,贤弟说的对,如果只是杀了太过便宜他了,要让他的事情公布于众,彻底将他的势力连根拔除,才能让百姓生活安稳。”
此时的顾兰瑛眼中凶光大盛,浑身杀气腾腾,狠狠瞪着欧阳复,完全不似一个女子,更像是一个杀神!即使是欧阳复也不免不寒而栗。
“欧阳兄所说不错,兰瑛妹妹,不可因小失大。”杜逸说着话,却没有抬头,话语沉静而压抑,反倒有一股很强的说服力。
忽然欧阳复一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众人相互对视一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敲门声,只听那人问道:
“杜大人,是您么?您还没睡吗?刚才是什么声音?是否需要小的帮忙?”
那人连问了几个问题,但语速却不急不缓,声音也很轻。
欧阳复看了看杜逸,杜逸犹豫了片刻,没有主意,于是向众人摇了摇头,示意众人不要回话。
那人凑在门口听了半天,没有回音,于是又说道:“大人,小的无恶意,只是提醒您,这夜深人静的,不要整出太大动静,钱大人在县里手眼通天,瞒不过他的,只会对您不利。大家都是为了活命,小的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了。还望大人莫怪。小的告辞。”
话音落罢,就听见门外脚步声又起,那人已经急匆匆离去。
“贤弟,这小捕快话里有话。”欧阳复轻摇着折扇,转头望向杜逸。
杜逸眼睛一转,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可转念一想,木已成舟,害怕又有何用?于是又释然了,转头望向门沉思了片刻,喃喃道:“这事儿怪我,看来,是我太鲁莽了。事已至此,只能破釜沉舟了。”
顾兰瑛看了看欧阳复,又看了看杜逸,茫然地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逸低着头,而欧阳复也不想戳破,倒是梁晟沉声给顾兰瑛解释道:“贤侄女,也没什么,只是咱们今晚的行动被发现了而已。”
“呀!这就被发现了么?咱们不是刚回来吗?”兰瑛满脸不可置信,很显然她根本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这……”
梁晟说到这儿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眼睛望着杜逸,眼神中没有责备,只是有些惋惜。
“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你们。虽然是夜里,我们也千般小心,但这般漫无目的的满大街寻找证人指证他,自然会有人向他告发此事。”
“贤侄,这也不能全怪你。此处某经事最多,也觉得此计甚妙,没发现任何问题,若真说有错,也应该是某的过错。”梁晟急忙开导。
“看来明日不会很太平啊……”欧阳复依旧一副没事儿人似的,竟嘲讽似地说了句风凉话。
杜逸没有答话,只是面色肃然的继续一页一页翻看着那本账册,一直看到了最后一页。这才心情沉重地阖上了账册:
“果然如此,这账册只是一部分。里面并没有钱家的犯罪证据。”
“啊?怎么会这样?那岂不是没什么用了?”顾兰瑛惊问。
欧阳复赔笑着示意她压低声音,道:“这不是应该的嘛,哪儿有专门记录自己罪行留作证据的道理?”
“这本账册记录了此县各级官员的把柄,却唯独没有他钱家的。应是贤侄所说的,钱家为了彻底掌控此县各级官员而做的后手。”梁晟使劲攥着拳头,紧皱眉头,透着火光眼睛里的血丝清晰吓人,但说话的语气却刻意保持着平静。
杜逸长舒一口气,平复内心翻滚的思绪,双眼直直盯着那本账册,缓缓开口:“有了这个已经够了,其他的自会有人为我们准备。”
欧阳复常年在江湖上打滚,反应很快,望着杜逸,试探着猜测:“狗咬狗?”
杜逸和梁晟同时点了点头,包括兰瑛也瞬间明悟。
大家都默默地坐在了餐桌前,也都没有了胃口,气氛格外压抑。
杜逸望着桌子上的饭菜,率先拿起了碗筷,强装镇定道:“梁叔、兰瑛妹妹,还是先吃一些,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杜逸端起碗遮住了脸,勉强让自己咽下去。那边的兰瑛见状,根本无法理解他怎么还能吃得下,这种没心没肺的举动让她心生厌恶。正要起身,正撞见梁晟恳切的目光,这才又坐回了原位。
梁晟叹道:“某知贤侄秉性,他心里也很难受,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越要留存力气。只有真正铲除那些人渣,才能告慰那些亡魂!”
说着,端起碗,泫然泪下,也努力将食物向嘴里塞去。而那边的杜逸听到了梁晟的话,不知是感动还是被话语牵引,眼泪也扑簌簌往下掉。
本来于三的厨艺可算是一绝,可奈何他们都没有心情,草草吃了一些,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夜,夜晚很安静,也很不安静。账本里的内容在脑海里形成了无数的画面喷涌而出、挥之不去,哀嚎、尖叫之声如囚禁在脑海一般,一直声嘶力竭地呐喊、回荡,明明无声,却振聋发聩。就这样,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翌日的容陵县,细雨如丝,犹如每个人的心情一般抑郁。依照昨晚的计划,欧阳复和顾兰瑛已经先行到了城门附近潜伏,而杜逸则尝试了许多次,才把自己的笑容变得自然和平静,又流露出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带着梁晟、于三二人行色匆匆赶往了南城门,毕恭毕敬等待着钱茂的到来。
“哟!杜大人是打算抢我等的营生吗?来得这般早。”
那门卫长看见杜逸那副窝囊样子,不由又调侃起来。
“只有早些在此等候,才能显得出本官对钱大人的敬仰和诚意。”杜逸哈着腰,一脸陪笑。
那门卫长非常满意的点点头,轻蔑一笑,也没再理会他,自己找了个避雨的地方,躲了起来,而让一名士兵去给钱茂报信。
钱茂闻听此事,冷声嘲笑起来,为了凸显自己的威名,让众人都看看这新来县令的丑态,他还专门派人挨家挨户去喊百姓,来街上围观。而自己却迟迟没有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