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暑热,给南陵城边角上的小山村披上一层金色。
打谷场边金黄的秸秆堆成了数个小山,几个汉子还在将其中的一个小山不断加高。
场边小河蜿蜒着向前,依稀能看到十几座茅草屋依河而建。
河边几个洗衣淘菜的妇女小声耳语着,像是怕声音大了被远处的汉子听了去。
“哎,听说了吗?奕家老二那小子可能不行了”
“这还用说呀,十几岁的娃娃,已经昏迷三天了,就是精壮汉子三天不吃不喝,恐怕也去掉半条命了。”
“要我说那娃子就是反斗星转世,也太淘了。这两年能平安无事,也是他死去的爹保佑他”
“那桃花妹子也是可怜,男人前年洪水给冲走了,这儿子又淹死了,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叫我说还好过了”
“怎么好过了”
几个妇女齐齐看了过来。
“那李家的老三,老早就相中桃花妹子了,因为她儿子,桃花妹子不愿意,这下儿子没了,这事不就成了吗”
“我说,李老三这几天场里的活都不干人去哪了,原来是去帮着张罗了。”
妇女们的转过头,看向小河对面的山坡上,想从那找到李家老三的身影。
随着他们的目光背着小河的山坡上孤零零建着一座茅草屋,这屋子比起其他房子,矮了许多,围作墙壁的木桩大大小小,看起来就不像是熟手建成的。
屋内眼睛红肿的妇人正端着一碗水,用木勺子小心的喂给床上躺着的少年,少年眼睛紧闭,嘴唇泛白,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真让人觉得没了生气。
那水根本喂不进去,除了让少年的嘴唇湿润了些,其他的又都流了下来。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妇人急切的向门口看去,一个有些清瘦的汉子出现在那。
汉子风尘仆仆,裤脚上沾着不少山里的蒺藜刺,身上划破的地方还能看到,渗着血的新鲜伤痕。
他急切的走进屋,从随身的布袋中掏出一个像是山参的药根,有些失望道:“我没找到顺气的山药,只在一个山崖边上找了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救奕娃子”
妇人原本充满希望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不少,但仍强撑起精神,感谢道:“多谢李三哥,山里本就凶险,你能去我就感激不尽了。”
“咱们两不说这外道话”汉子往前走了几步,将那药根拿到妇人面前,“这药根说不定也能救奕娃子的命”
妇人失落的情绪遮掩不住,疑惑的看了看汉子:“这是什么药材”
“你先听听这药根的来历,再决定用不用”汉子将药根放在木桌上,回忆了一下,整个人还有些兴奋的说,“当时我在树上休息,看到一只大虫,趴在山崖上往下刨什么东西,它越刨越急,整个身子都往前探过去,最后竟然掉了下去。”
汉子咽了口唾沫,“我就悄悄的跟过去看了看,这一看不得了,山底下大虫,豹子,豺狼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头。全都是掉下去摔死的。我顺着他们往上看,就在石缝里看到了这个药根”
妇人拿起了药根仔细端详,还是没看出什么奇特的地方,她喃喃道:“这能救成人不。”。
汉子往床上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说:“大虫精明着呢,这肯定是个好药材,就给娃子试试吧”
妇人犹豫了片刻,眼泪止不住往外冒,片刻后才红着眼点了点头。
山野里吃药简单的很,得了药材就是拿水煮,煮的水变了颜色,把水喝了就算治病了。
妇人出去开始烧水煮药,没一会就端回一碗黄褐色的药水,她叫住了想要出去的汉子,恳求道:“娃子已经喝不进去水了,三哥你帮我掰开他的嘴灌进去吧。”
汉子没说什么,坐到了床边,将昏迷的少年拦在了自己怀里,用手捏腮,将少年的嘴掰开。
妇人眼眶更加红了,手颤抖的将碗里不知名的药,一勺一勺,喂进相依为命的儿子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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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谷场上忙着农活的几个汉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活。
向着进村唯一的小路望去,蜿蜒而下的小路上,在树木的掩映间隐约能够看到两个马白的身影。
汉子中一个看上去年轻些的,十分沉不住气,当即就扔下手里的工具,飞也似的往村里跑。
边跑还边呼喊着:“二大爷,二大爷,仙门的人来了”
呼喊声不仅惊动了林子里的飞鸟,整个安静的村子上登时也躁动起来。
距离场边最近的一个茅草屋里走出一个颇为健硕的老者,看样貌约莫有五十几岁,青麻布衣服,手脚还缠着束带,显得十分干练,他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他喊过几个正在向这汇集的青年,向他们吩咐道:“小三,小壮,虎子,你们几个去通知各家各户,带上供谷,供药,还有十五岁的小子丫头,全都上谷场来集合”
看着几个小子飞奔而去,老者领着剩下已经汇集过来的庄户,率先前往打谷场。一个一个庄户或背或提的带着装满的布袋,这都是他们今年奉献给仙门的供谷和供药。
人群像流水一样汇集,不多时全村七十多口人几乎全都集合在了这里。一户三四人站在一起,众人围成了一个半圆,静静看着那白色影子穿越林间,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