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她准认为从前带回去的美人都让我藏起来了。天地良心,每次带回东宫的美女,我可都是带到太子跟前,请他好好看过,问过他的意思。是太子不要她们,虽然我心里也因此高兴,但是,这帐也不能算我头上吧。
“是。”我无话可说。看来,这次要是不让太子留下她们,母后一定会发火。
一个小宦官快步入内,躬身道:“禀皇后娘娘,宣王妃带着小世子前来请安。”
“还不快让她们进来。”
听到宣王妃与世子前来,母后的声音不再冰冷板正,变得轻快,隐隐含着笑意。
“皇祖母!”三岁的兴哥跑入宫房,径直扑入母后怀里,“我想您了!”
想是被兴哥的突然入怀撞疼了,母后笑着“哎哟”一声,接着道:“皇祖母也想你呀!”
“给母后请安。”
端庄大方的宣王妃在下首对母后行礼。
待她平身,我也站起身来与她相互见礼。
我见她似乎快速扫了眼我身旁的几个宫女,开口的话语却与她们无关,“原来太子妃也在此。”说着扭头唤道,“兴哥,还不来见过婶婶。”
“我不嘛。”兴哥赖在母后怀里撒娇。
“小孩子,何必那么多礼节。”我笑着阻止宣王妃。
“霓娜说得是,兴哥还不要让他拘束。”母后也发了话。
“抱歉。”宣王妃满脸的歉意倒不像是装的。
我笑着摇头,表示不用放在心上。继而转头对母后道:“母后若没别的事,臣媳先回去了。”
“好。”母后亲了亲怀里的兴哥,抬头看向我的目光重又变得冰冷,“记住本宫方才的话。”
“是。”我应道,行完礼,带着众美人离开了坤翊宫。
带着母后对东宫后嗣的关切回到东宫,我对这五个美rn致说了下东宫里的规矩,以及太子的喜好,余下的事便交由春桃安排。
待春桃领着她们退出殿门,我才悄悄舒了口气,抬手轻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让奴婢来吧。”
说话间已有一双手力度适中的按上我的太阳穴。
东宫里的宦官,属小顺最是伶俐,也怨不得我与殿下偏疼他些。
“你的手法倒是越来越好了。”我不由赞道。
“那还得感谢太子妃不嫌弃小顺愚笨,给小顺练手的机会。”
小顺说话惯常是这样的腔调。换个人这样讲,或许我会厌恶如此明目张胆的马屁可是不知为何,这些话由他嘴里说来,听在我的耳里却是异常的诚恳,顺耳得紧。
示意他收手,接过他殷勤递到手边的茶碗,用茶盖拂去茶叶,“有什么事直说,别绕弯子。”
从我嫁入东宫开始,小顺便一直在身旁伺候,他那点弯弯绕我会瞧不出来。
“还是太子妃疼小顺。”他忽然跪下,原本平顺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激动,“求太子妃救救奴婢!”
“这是从何说起?”我有些奇怪,无端端的怎就说得像是要立刻赴死。
“奴婢开罪了乾元宫的孟盛,他扬言要打死小的。”
小顺说得过于简明扼要,因何开罪对方,却只字未提。
孟盛。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乾元宫的我细想了下,乾元宫是父皇的寝宫,能在此处做事,想必深得父皇信任不,不对。如今能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应该都是郭平安的心腹,“孟盛,可是郭公公的心腹?”
“是。是爷爷的干儿子。”小顺答道。
“那该找你干爹去,怎么求到我这里来了?”
郭平安因为早年有拥立之功,并帮助父皇诛杀了前朝大太监崔伟,而当初掌握在崔伟手中的军权尽入郭平安之手。宫内宫外,那些趋炎附势的人都以巴结郭平安为荣而皇城里的宦官都盼着望着成为郭平安的干儿子、干孙子。小顺的干爹,从郭平安尚未发达时便跟随其左右,按说应该比这个新来的孟盛更能得郭平安的信任才对,怎么不让他出面,倒找上我了?
这些宦官之间的破事我不想理会,更不愿参合。
“干爹他如今在爷爷跟前说话,也不顶用了。”小顺苦着张脸道,“这个孟盛很会讨爷爷欢心,也很能干。现在,在爷爷跟前红得发紫,连奴婢干爹也不敢开罪他。奴婢先求过干爹,他老人家说,若是他出面,只怕奴婢死得更快。奴婢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太子妃您,求您救救奴婢。”
我有些犹豫,没有说话。耳听小顺继续道,“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奴婢好歹是东宫的人。那个孟盛,说只要他不高兴,别说东宫的人,就是天宫的神,只要开罪了他,他也有本事将之打成一团烂泥,而无人敢说话。”
我斜了他一眼,这些话,我却不相信会是孟盛说的。只是,我也知道,郭平安和他的一众干儿子的的确确没把东宫放在眼里。
现下,父皇整日躲在内宫求仙问道,借口调养身体,下诏命太子监国。可是,所谓的太子监国,不过是个幌子。殿下曾经跟我提过,凡是触及根本的奏折都让郭平安的走狗给扣下,所有大事小情,郭平安不点头,殿下就不能批示。
每次见殿下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东宫,我都心疼得紧。我什么都帮不了他,只跟人学了些推拿手法,希望能减轻殿下的疲累,殿下却握着我的手,苦笑不止。有一日,他终于说了实话,“我累的不是身体,是心。原来做个傀儡,也会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