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诚坐在一块巨石顶上，胳膊支着膝盖，两手托着下巴，嘴里叼着根烟，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一片繁忙的景象。

伊姆斯小队给庇护区造成了大面积毁坏，几乎有一半房屋倒塌，大片耕田受损，水井也塌了好多。

但大家的情绪都异常稳定，修补的修补，运输的运输，埋人的埋人。

没有混乱，没有哭泣，也没有过于哀怨，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就像一群NPC。”

“啥是恩屁谁？”

“我靠！”

赤诚吓了一跳，扭头瞪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绫斐。

他这会儿可不是战斗着装，完全就是个十全绝废灵根的废物。

“你属猫的吗？吓死我吧！”

绫斐：“……”

她虽然听不懂“属猫的”是什么梗，但她一下子就理解了赤诚的意思，因为她见过猫。

那玩意走路确实没声音。

“不设防啊，这么信任我？”绫斐感觉有些好笑，走过来坐在赤诚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托着下巴。

“时时刻刻用伪装把自己包裹起来，多累啊。”

绫斐听出来了，这家伙是意有所指。

绫斐却没有生气，只是眺望着下方的人们，轻声道：“如果撤除伪装后，有九成九的可能会迎来死亡呢？”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一两个人的死亡，倒也算不上什么。可怕的是，流浪者这个群体会因此灭亡，自由意志也会因此消亡。你还没说呢，什么是恩屁谁？你总不能无聊到骂人家吧？”

赤诚耸耸肩：“NPC就是……一群被设定好了人生和命运的家伙，不管发生什么，他们也只能沿着固有的轨迹前进……或者后退。”

绫斐若有所思：“你看不起他们？”

赤诚瞥了她一眼，说道：“好低级的激将法。我想让他们真正地活起来，真正地看到——希望的希望。”

这一次，绫斐沉默良久，才轻声道：“那很难。”

顿了顿，她又问：“你为什么想帮他们？你也是自由意志的信仰者？”

“自由意志……”赤诚低声念叨着，发出一声嗤笑，“老板娘，如果我告诉你，在我的眼里，所谓‘自由’不过是个天大的谎言罢了，你会不会很生气？。”

绫斐脸顿时红了，当然不是害羞，是气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赤诚看了气急败坏的老板娘一眼，发出灵魂拷问：“那你告诉我，自由是什么？”

绫斐一愣，旋即冷静下来，眼神有些迷茫，又充满了畅想：“自由嘛……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呵呵。”赤诚冷笑。

绫斐呼吸一滞，瞬间中断了歪歪，两眼一瞪：“那你说，自由是什么！”

赤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那根叼了半天的香烟捏在手里把玩，最终还是没舍得点燃。

这是倒数第四根，吸完就没了。

赤诚把烟重新装进盒子，才幽幽道：“自由，是你不想做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不做。”

绫斐呆住，脑子开始转圈。

转了半天，还是没转明白。

“你到底……”

绫斐话还没问完，就被赤诚打断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想要帮助他们吗？”

绫斐眨眨眼，点点头：“啊……啊，是啊！”

“因为，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赤诚所说的“自己”，当然不是指他本人，而是指蓝星上的龙国。而那“曾经的影子”，正是龙国那百年水深火热的屈辱史。